四十六

　　四十六

　　我和马校长都笑了，马朝英说“那你说说吧，你咋把九哥和枝姐说散的”

　　程老伯说：“不是我将他们说散的，是你九哥愿意的，听说枝和老杨好了，把你九哥甩了，您爷气的三天不吃饭，您爹咋说咋劝都不行，你爹只好来找我去劝你爷，我坐你爷的床边，先给他装了一袋烟，又帮他点着，又给他揉揉脖子，一边揉，一边说‘姑爷，您老气性咋真大哩，把你气着了，这马家的日子还咋过’您爷说‘福孙儿，你别说了，我知道你啥意思，又当和事佬，这次我不会听你’我说‘老杨也真不地道，要不这样，咱告到领导那儿，让领导处分他？’你爷呼的坐起来说‘那不行，老杨是大英雄，我敬重他’我说‘那咋办？咱把枝抢到咱家’你爷说‘那也不妥，现在是婚姻自由，咱不能做那犯法事’我说‘那咋办，咱上刘家去吵一架’您爷说‘不行不行，不能让俺外甥女丢人’我说‘这事难办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您就继续绝食吧，我该回家吃饭了’说着站起来，就要走，您爷拉住我说‘福孙儿，不要走了，陪姑爷吃饭’我就坐下来‘紫环端来了肉扁食，我俩边吃边说。我说‘紫环做饭真好吃，”您爷把他碗里的饺子倒到我的碗里说‘紫环嘴一份，手一份，样子好，心肠也好，我得感谢你给俺马家说了的好媳妇，福孙儿，你的口才好，能把枝说得回心转意，和华结婚，我请你吃洛阳水席，三八桌外加四道点心。我说，紫环喜欢朝月，枝和华的情况特殊，我恐怕说不成’，你爷说‘枝无论从姿色还是论本事，都是上下寨的尖子，又是我的外甥女，我打小就稀罕她。’我说’不光你稀罕她，我也稀罕她，华也稀罕她，你家老五马朝阳也稀罕她，老杨更稀罕她，上下寨的人没有不稀罕她的，世上的好闺女人人都稀罕，现在是新社会了，要是在旧社会，枝很可能都被皇帝选进宫中了，真多人稀罕，可是只有一个枝，不能把她剁成块，一人分一块，她只能属于一个人，属于她最喜欢也最喜欢她的那个人，这个人就是老杨，老杨是大英雄，英雄配美女，自古亦然，你没看枝和老杨在台子上唱戏，那就是天仙配，两个人眉来眼去，那情意才叫深长，枝嘴里说不愿意，那是念着华，看着您这舅爷的面子，可是心里头老喜欢老杨了，老杨那也叫痴情，说‘不能娶枝，就做和尚’姑爷，您敬重老杨这个大英雄，您忍心让咱们的大英雄当和尚吗？

　　算了，我不给你说了，您老明白了一辈子，到老成了老搅筋，我不给你磨嘴皮子了，宝生娘还等我去锄谷子呢‘。说着起身走到门外，您爷说，‘福孙儿，你站住，我这事还没整明白呢，紫环，快去拉住你福哥，’我站在大门外说，‘你表个态吧，’您爷从屋里走出来把我拉进院里，坐在前檐下，我又给他装一袋烟，帮他点着，他吸两口说，‘枝跟了老杨也是好事，老杨是个好人，忠厚实靠，枝不会受罪，可是，把小九闪哄了，你得把俺马家的事承包到底，给华找个好媳妇，’我说，‘这事还用我操心，刘家闺女多，走了枝，还有英，英子你不知道，也是你外甥女，特喜欢华了，朝华已经带着英子去老杨哪儿了，去干啥？是告诉老杨，他和英子是两口，枝愿意嫁给老杨，我看这样的结果最好。’您爷说，‘英子，无论是外貌还是本事都和枝差着哩，特别是她的心眼小，性格懦弱，和华不大般配，’我说，‘姑爷，说到这我可得说您老几句不中听的，我觉得华和英是最般配的，华精明强干，英子懦弱一些，总是依赖华，这正好是夫唱妇随，华说啥，英听啥，这样的夫妻才能和美长久，如果两个都强，谁都不服谁，那日子过的磕磕碰碰，就像你和俺姑奶，你是精明干练，她是才貌双全，都说您俩是男才女貌，情深意长，可是您俩就是老吵架，谁都不肯让一步，你要男人的面子，她要女人的尊严，吵完架她到我家，给我老爷诉说委屈，我老爷总是数落她说她太刚强了，做个女人要让码些，可是姑奶就是那刚强的性格，她改不了，您俩这是两强相遇必有一伤，我姑奶的刚强害了她，年轻轻就丧了性命，俺姑奶死了，您明白了，二十多年了，多少好女人找到你，想跟您，您不要，为什么，您念着我姑奶呀，早知道会有这结果，您那时咋就不让她些呢？’您爷黯然失魂的低着头，长长的叹口气，我又说，您马家两代都一样，我表叔和表婶儿也顺着您的路走下来，您马家光想要好媳妇，可是不知道好媳妇难伺候啊，俺表婶比我姑奶还要强，四十多岁就去世了，撇下小九朝华，朝英多凄惶，如今您马家大院有您这父子两个老光棍，朝月和朝华不能再沿袭您了，朝月喜欢紫环，紫环是才貌双全，可那性子也急得很呢，刚强利索跟我姑奶一个样，朝月的性子您也知道，也是一个急性子，硬折不弯的英雄汉，我刚开始不给您说这门亲，就是担心他俩过不成，紫环娘回绝

　　你说是嫌你家穷，其实那是借

　　口，她知道自家闺女，害怕紫环和朝月像您和姑奶一样不能长久。所以，我事先对朝月说，紫环喜欢你，这没说的，可是夫妻要的是长久，光靠喜欢也不行，紫环性子太急，里里外外拿得起放得下，你也不让活，您俩就是针尖对麦芒，日子不会好，你能耐住性子吗，朝月说，‘我一定耐住性子，我们这个家，就是紫环说了算，他是太阳我是地球，她是高山我是大河，她是皇帝我是皇后，他是秤盘我是称星，她叫我往东我不往西，她叫我抓狗我不逮鸡，我给他结婚后，那三十亩地是我的，我下力气种好，剩下的米柜、面柜、衣柜、鞋柜内政外交都归她管。’朝月说到做到，上下寨的人都笑话朝月是怕老婆，连您这当爷的都挤兑朝月说他不像您马家的男人，可是您在看看，上下寨谁家有朝月的媳妇好看，有朝月的媳妇能干，有朝月的夫妻恩爱，有朝月的小日子滋润。朝华能像朝月这样吗？根本不能，他最像您了，比您更有雄心，更有心计，鲤生九尾必有一龙，儿生九个必有一雄，您马家的英雄不是老三，也不是老五，他们打仗勇敢，但缺智谋，您马家的英雄是小九，小九有勇还有谋，他能委曲求全，事事处处依着老婆？主意都让老婆拿？根本不能！而枝又是多么刚强，事事都要比别人好，枝和华就像两棵钻天杨，都只顾往上长，谁都不肯依附谁，而华和英，就不一样了，华是大树，英是常青藤，缠着华往上长，永远不会分开，您爷说，那老杨呢，老杨是大英雄，他能服枝？我说，枝是高山，老杨是大河，围着枝流淌，滋润着枝，枝叶茂盛，生生不息，老杨虽是大英雄，但性格随和，胸襟开阔，老实可靠，他没有多大野心，安于现状，踏踏实实过日子，他又比枝大四五岁，懂事体贴，让着枝，护着枝，依着枝。您爷呵呵笑了说，福孙儿，我服气你了，你要早给姑爷说说这些事，我也不至于受二十年孤单，我说，姑爷您老也不用自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福分，我姑奶她福分小，您对他那样好，马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她没福消受。

　　您爷说，‘刘家毁了婚约，我看在妹妹的面子上，不给他们计较了，但是，小九不上他家了，我要把英子娶到马家，我虽然有九个孙子，但现在死的死，出得出，家中只有三个了，朝月分出去了，去招呼鸿来的娘，那间房子腾出来，给小九做新房，’我说，‘这没问题，翠英娶到马家，老杨是外地人，听说父母兄弟都被日本人杀害了，他无亲无故，正好可以给刘家当上门女婿，老杨忠厚实在，我姨奶肯定愿意。’你爷说，‘那咱去刘家吧，把事情说倒了，尽快把孩子们的婚事办了’我和您爷来到刘家，见识了你姑奶那个老搅筋，你姑奶先贬排了你马家的不是，把翠枝骂的狗血喷头，那话我都不好意思给人学，你爷说了很多好话，你姑奶才答应让英嫁到马家，刘家是一根线都不赔，你爷都答应了，轮到枝，你姑奶一口咬定，她刘家没有这个疯闺女，将祖宗八代的人都丢尽了，我费尽口舌也没能把她说通，反被她骂了一顿，她骂我，‘小兔崽子，吃饱撑着没事干，咸吃萝卜淡操心，没事一边呆着啃红萝卜去，刘家的事我一人担着往前走，不需要你们狗咬耗子多管闲事，刘家要把刘翠枝扫地出门，姓杨的那只外来的狗，想到刘家来享福，没门。’

　　这是我当和事佬最失败的一次，我和您爷灰溜溜的从刘家出来，您爷叹口气说，我这妹子，‘从小犸荚，到老了也不改，更是个老搅筋，幸亏小九不上她家了，要是到她家，光这老搅筋的罪就够孩子受了，说不定真像你说的，他们夫妻不能长久，小九和英子就这样定了，一切都有马家置办，小九娘去世早，不能让孩子受委屈。’我说，‘姑爷您真是明白人，’您爷说，‘可是枝怎么办呢？’我说，‘枝已经不是马家的媳妇了，您老不用操心了，她自己作孽自己受罪，’您爷说，‘你说的什么话，她还是我的外甥女，我稀罕她，怎能眼看她受苦，马家没有房子了，刘家又不让回，上下寨家家房子紧张，没有空房，’我俩说着走着，来到鸿来的院子前，我大娘坐在大门外乘凉，您爷说，‘月在家吗？’我大娘说，‘在，紫环也在’我们来到朝月门口，朝月端着一盆洗脚水，正要往外泼，差一点泼到您爷的身上，吓得脸煞白，进的屋来，看见紫环的两只脚架在凳子上，显然是朝月给紫环洗脚，看见我和您爷走进来，羞得无处藏身，您爷说，‘朝月真是个模范丈夫啊，你可从没给爷洗过一次脚’，朝月红着脸说，‘爷，您是忘了，我给您洗过好多次脚呢，’紫环抿着嘴偷笑，‘您爷说，朝月做得对，把媳妇侍候好了，有好日子过，我要是年轻时像月一样，对你奶多关心些，给她洗几次脚，她也不会那么狠心，撇下我受了二十年的孤单，还没到头呢。’朝月伸伸舌头，咂咂嘴说，‘是我福哥给您老灌迷魂汤了吧，爷您前天还给我上课，马家大院里不能出怕老婆的男人。’你爷笑笑说，‘那不是旧社会吗，男尊女卑，男人不在女人面前端架子，就是窝囊废，会被别人笑话看不起，’紫环说，‘还是新社会好啊，’我说，‘紫环，话是这样说，你也不能太过分了，得给男人留面子，’紫环红着脸点点头说，‘福来哥，我记住您的话了。’

　　您爷说，‘现在有个困难你们帮助想想办法，朝华和英子婚结到马家，枝被刘家扫地出门，和老杨没处结婚，’朝月说，‘如今房子是很紧，我们这院倒有一间空房，可是太旧太小，恐怕做不成新房。’紫环说，‘朝月，那天晚上，我们在河边，你向我承诺什么了？’朝月说，‘我承诺什么了？’紫环说，‘你说，等我生孩子，就让我娘过来侍候我月子，’朝月说，‘是啊，我还说，我会像亲儿子一样待她，’紫环说，‘我怀上了，不想吃饭，不想干活，让俺娘过来住吧，侍候我坐月子，把她住的那间房子腾出来，先给翠枝和老杨当新房。’

　　‘

　　 我和马校长都笑了，马朝英说“那你说说吧，你咋把九哥和枝姐说散的”

　　程老伯说：“不是我将他们说散的，是你九哥愿意的，听说枝和老杨好了，把你九哥甩了，您爷气的三天不吃饭，您爹咋说咋劝都不行，你爹只好来找我去劝你爷，我坐你爷的床边，先给他装了一袋烟，又帮他点着，又给他揉揉脖子，一边揉，一边说‘姑爷，您老气性咋真大哩，把你气着了，这马家的日子还咋过’您爷说‘福孙儿，你别说了，我知道你啥意思，又当和事佬，这次我不会听你’我说‘老杨也真不地道，要不这样，咱告到领导那儿，让领导处分他？’你爷呼的坐起来说‘那不行，老杨是大英雄，我敬重他’我说‘那咋办？咱把枝抢到咱家’你爷说‘那也不妥，现在是婚姻自由，咱不能做那犯法事’我说‘那咋办，咱上刘家去吵一架’您爷说‘不行不行，不能让俺外甥女丢人’我说‘这事难办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您就继续绝食吧，我该回家吃饭了’说着站起来，就要走，您爷拉住我说‘福孙儿，不要走了，陪姑爷吃饭’我就坐下来‘紫环端来了肉扁食，我俩边吃边说。我说‘紫环做饭真好吃，”您爷把他碗里的饺子倒到我的碗里说‘紫环嘴一份，手一份，样子好，心肠也好，我得感谢你给俺马家说了的好媳妇，福孙儿，你的口才好，能把枝说得回心转意，和华结婚，我请你吃洛阳水席，三八桌外加四道点心。我说，紫环喜欢朝月，枝和华的情况特殊，我恐怕说不成’，你爷说‘枝无论从姿色还是论本事，都是上下寨的尖子，又是我的外甥女，我打小就稀罕她。’我说’不光你稀罕她，我也稀罕她，华也稀罕她，你家老五马朝阳也稀罕她，老杨更稀罕她，上下寨的人没有不稀罕她的，世上的好闺女人人都稀罕，现在是新社会了，要是在旧社会，枝很可能都被皇帝选进宫中了，真多人稀罕，可是只有一个枝，不能把她剁成块，一人分一块，她只能属于一个人，属于她最喜欢也最喜欢她的那个人，这个人就是老杨，老杨是大英雄，英雄配美女，自古亦然，你没看枝和老杨在台子上唱戏，那就是天仙配，两个人眉来眼去，那情意才叫深长，枝嘴里说不愿意，那是念着华，看着您这舅爷的面子，可是心里头老喜欢老杨了，老杨那也叫痴情，说‘不能娶枝，就做和尚’姑爷，您敬重老杨这个大英雄，您忍心让咱们的大英雄当和尚吗？

　　算了，我不给你说了，您老明白了一辈子，到老成了老搅筋，我不给你磨嘴皮子了，宝生娘还等我去锄谷子呢‘。说着起身走到门外，您爷说，‘福孙儿，你站住，我这事还没整明白呢，紫环，快去拉住你福哥，’我站在大门外说，‘你表个态吧，’您爷从屋里走出来把我拉进院里，坐在前檐下，我又给他装一袋烟，帮他点着，他吸两口说，‘枝跟了老杨也是好事，老杨是个好人，忠厚实靠，枝不会受罪，可是，把小九闪哄了，你得把俺马家的事承包到底，给华找个好媳妇，’我说，‘这事还用我操心，刘家闺女多，走了枝，还有英，英子你不知道，也是你外甥女，特喜欢华了，朝华已经带着英子去老杨哪儿了，去干啥？是告诉老杨，他和英子是两口，枝愿意嫁给老杨，我看这样的结果最好。’您爷说，‘英子，无论是外貌还是本事都和枝差着哩，特别是她的心眼小，性格懦弱，和华不大般配，’我说，‘姑爷，说到这我可得说您老几句不中听的，我觉得华和英是最般配的，华精明强干，英子懦弱一些，总是依赖华，这正好是夫唱妇随，华说啥，英听啥，这样的夫妻才能和美长久，如果两个都强，谁都不服谁，那日子过的磕磕碰碰，就像你和俺姑奶，你是精明干练，她是才貌双全，都说您俩是男才女貌，情深意长，可是您俩就是老吵架，谁都不肯让一步，你要男人的面子，她要女人的尊严，吵完架她到我家，给我老爷诉说委屈，我老爷总是数落她说她太刚强了，做个女人要让码些，可是姑奶就是那刚强的性格，她改不了，您俩这是两强相遇必有一伤，我姑奶的刚强害了她，年轻轻就丧了性命，俺姑奶死了，您明白了，二十多年了，多少好女人找到你，想跟您，您不要，为什么，您念着我姑奶呀，早知道会有这结果，您那时咋就不让她些呢？’您爷黯然失魂的低着头，长长的叹口气，我又说，您马家两代都一样，我表叔和表婶儿也顺着您的路走下来，您马家光想要好媳妇，可是不知道好媳妇难伺候啊，俺表婶比我姑奶还要强，四十多岁就去世了，撇下小九朝华，朝英多凄惶，如今您马家大院有您这父子两个老光棍，朝月和朝华不能再沿袭您了，朝月喜欢紫环，紫环是才貌双全，可那性子也急得很呢，刚强利索跟我姑奶一个样，朝月的性子您也知道，也是一个急性子，硬折不弯的英雄汉，我刚开始不给您说这门亲，就是担心他俩过不成，紫环娘回绝你说是嫌你家穷，其实那是借口，她知道

　　自家闺女，害怕紫环和朝月像您和姑奶一样不能长久。所以，我事先对朝月说，紫环喜欢你，这没说的，可是夫妻要的是长久，光靠喜欢也不行，紫环性子太急，里里外外拿得起放得下，你也不让活，您俩就是针尖对麦芒，日子不会好，你能耐住性子吗，朝月说，‘我一定耐住性子，我们这个家，就是紫环说了算，他是太阳我是地球，她是高山我是大河，她是皇帝我是皇后，他是秤盘我是称星，她叫我往东我不往西，她叫我抓狗我不逮鸡，我给他结婚后，那三十亩地是我的，我下力气种好，剩下的米柜、面柜、衣柜、鞋柜内政外交都归她管。’朝月说到做到，上下寨的人都笑话朝月是怕老婆，连您这当爷的都挤兑朝月说他不像您马家的男人，可是您在看看，上下寨谁家有朝月的媳妇好看，有朝月的媳妇能干，有朝月的夫妻恩爱，有朝月的小日子滋润。朝华能像朝月这样吗？根本不能，他最像您了，比您更有雄心，更有心计，鲤生九尾必有一龙，儿生九个必有一雄，您马家的英雄不是老三，也不是老五，他们打仗勇敢，但缺智谋，您马家的英雄是小九，小九有勇还有谋，他能委曲求全，事事处处依着老婆？主意都让老婆拿？根本不能！而枝又是多么刚强，事事都要比别人好，枝和华就像两棵钻天杨，都只顾往上长，谁都不肯依附谁，而华和英，就不一样了，华是大树，英是常青藤，缠着华往上长，永远不会分开，您爷说，那老杨呢，老杨是大英雄，他能服枝？我说，枝是高山，老杨是大河，围着枝流淌，滋润着枝，枝叶茂盛，生生不息，老杨虽是大英雄，但性格随和，胸襟开阔，老实可靠，他没有多大野心，安于现状，踏踏实实过日子，他又比枝大四五岁，懂事体贴，让着枝，护着枝，依着枝。您爷呵呵笑了说，福孙儿，我服气你了，你要早给姑爷说说这些事，我也不至于受二十年孤单，我说，姑爷您老也不用自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福分，我姑奶她福分小，您对他那样好，马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她没福消受。

　　您爷说，‘刘家毁了婚约，我看在妹妹的面子上，不给他们计较了，但是，小九不上他家了，我要把英子娶到马家，我虽然有九个孙子，但现在死的死，出得出，家中只有三个了，朝月分出去了，去招呼鸿来的娘，那间房子腾出来，给小九做新房，’我说，‘这没问题，翠英娶到马家，老杨是外地人，听说父母兄弟都被日本人杀害了，他无亲无故，正好可以给刘家当上门女婿，老杨忠厚实在，我姨奶肯定愿意。’你爷说，‘那咱去刘家吧，把事情说倒了，尽快把孩子们的婚事办了’我和您爷来到刘家，见识了你姑奶那个老搅筋，你姑奶先贬排了你马家的不是，把翠枝骂的狗血喷头，那话我都不好意思给人学，你爷说了很多好话，你姑奶才答应让英嫁到马家，刘家是一根线都不赔，你爷都答应了，轮到枝，你姑奶一口咬定，她刘家没有这个疯闺女，将祖宗八代的人都丢尽了，我费尽口舌也没能把她说通，反被她骂了一顿，她骂我，‘小兔崽子，吃饱撑着没事干，咸吃萝卜淡操心，没事一边呆着啃红萝卜去，刘家的事我一人担着往前走，不需要你们狗咬耗子多管闲事，刘家要把刘翠枝扫地出门，姓杨的那只外来的狗，想到刘家来享福，没门。’

　　这是我当和事佬最失败的一次，我和您爷灰溜溜的从刘家出来，您爷叹口气说，我这妹子，‘从小犸荚，到老了也不改，更是个老搅筋，幸亏小九不上她家了，要是到她家，光这老搅筋的罪就够孩子受了，说不定真像你说的，他们夫妻不能长久，小九和英子就这样定了，一切都有马家置办，小九娘去世早，不能让孩子受委屈。’我说，‘姑爷您真是明白人，’您爷说，‘可是枝怎么办呢？’我说，‘枝已经不是马家的媳妇了，您老不用操心了，她自己作孽自己受罪，’您爷说，‘你说的什么话，她还是我的外甥女，我稀罕她，怎能眼看她受苦，马家没有房子了，刘家又不让回，上下寨家家房子紧张，没有空房，’我俩说着走着，来到鸿来的院子前，我大娘坐在大门外乘凉，您爷说，‘月在家吗？’我大娘说，‘在，紫环也在’我们来到朝月门口，朝月端着一盆洗脚水，正要往外泼，差一点泼到您爷的身上，吓得脸煞白，进的屋来，看见紫环的两只脚架在凳子上，显然是朝月给紫环洗脚，看见我和您爷走进来，羞得无处藏身，您爷说，‘朝月真是个模范丈夫啊，你可从没给爷洗过一次脚’，朝月红着脸说，‘爷，您是忘了，我给您洗过好多次脚呢，’紫环抿着嘴偷笑，‘您爷说，朝月做得对，把媳妇侍候好了，有好日子过，我要是年轻时像月一样，对你奶多关心些，给她洗几次脚，她也不会那么狠心，撇下我受了二十年的孤单，还没到头呢。’朝月伸伸舌头，咂咂嘴说，‘是我福哥给您老灌迷魂汤了吧，爷您前天还给我上课，马家大院里不能出怕老婆的男人。’你爷笑笑说，‘那不是旧社会吗，男尊女卑，男人不在女人面前端架子，就是窝囊废，会被别人笑话看不起，’紫环说，‘还是新社会好啊，’我说，‘紫环，话是这样说，你也不能太过分了，得给男人留面子，’紫环红着脸点点头说，‘福来哥，我记住您的话了。’

　　您爷说，‘现在有个困难你们帮助想想办法，朝华和英子婚结到马家，枝被刘家扫地出门，和老杨没处结婚，’朝月说，‘如今房子是很紧，我们这院倒有一间空房，可是太旧太小，恐怕做不成新房。’紫环说，‘朝月，那天晚上，我们在河边，你向我承诺什么了？’朝月说，‘我承诺什么了？’紫环说，‘你说，等我生孩子，就让我娘过来侍候我月子，’朝月说，‘是啊，我还说，我会像亲儿子一样待她，’紫环说，‘我怀上了，不想吃饭，不想干活，让俺娘过来住吧，侍候我坐月子，把她住的那间房子腾出来，先给翠枝和老杨当新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