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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松阳的逝水年华

luyued 发布于 2011-05-14 20:53   浏览 N 次  

纷乱的火车,人群在涌动。荔红姐刚刚在上海站下车。我混乱中,还有松阳的记忆。对面是两个九零后的小情侣,像猫一样互相蹭着。翻开荔红姐赠的新书《意思》,一下子灵魂被攫住了,惊艳、才情、为爱而生的女子——立体地站立于我的面前。可惜她走了,还有她的气息在车厢里游走。我小心地摩挲着书皮,像吃西式甜品一样一点一点舔舐文字……

——我从自己即兴的一段留言中企图找回12月24日至26日所有的气场和印迹。有些奇怪,26日从松阳回来后一直昏昏索索,残酒、宿醉、烟霞朦胧之境、雪白梅香,皆在梦中纷至沓来。独独地,狠心让自己在一己空间沉寂。松阳的时日,染了光圈的晕,涂了仕女的蔻丹,聘聘袅袅地,从我眼前晃过。我伸手,却不能抓住——它变成一种意象、情绪,或者说化成一种特定的绵密妥贴的气味从我的鼻尖倏忽而过。

【米酒夜雪】

它夹杂着水汽、雾气、米或黍的香气,以及淡淡的辛苦味。颜色却很美,粉粉一团,像崔莺莺羞涩中的大气,是“交相补过,还他一嫁”的风流潇洒。乍一看以为果酒,小觑,初尝,舌尖却有一丝儿甜辣,并不绵软,丝毫不逊色于张家港的花开富贵或者会稽山的国色天香。当地人说,这是松阳米酒,也叫红酒,实质是黄酒。后劲很足,厉害得很。

与荔红姐毗邻而坐,频频举杯——头一回见识如此性情的女子,肩膀柔弱,却有侠义的古道热肠,言语温婉,却掷地有声,没有一点含糊。我们各自喜欢上了,一杯一杯交相辉映地喝。在处州粮仓,在松阳古城的酒馆里。群山相拥,静谧无声。我和荔红,大清早,从各自的城市辗转而来,衣服上还沾有苏州的浓霜和上海地铁里的尘埃,在金华,被周亚、胡汉津新结识的朋友接了来,直抵松阳。前一秒钟,松阳的概念在我脑海里还是模糊的,它在黑暗里掩映着原有的姿态,脉脉地,不变声响地,虚构地看着我。我的酒量尚可,三五杯下去。酒微温,人有了生气和颜色,也有了波动和情绪。鲁晓敏是代表松阳的,可惜当夜他不饮酒,他温温润润坐着,像豆花篱落。他用“文学的聚会”一个电话就把我牵拉过来了。一桌子的人,无关乎身份、年龄、地域,却因了文学,挨挨挤挤坐在一起,红烧狗肉煲香气扑鼻,熙攘着圣诞平安夜的祥和。雪落得轻极了。微醺。迷迷蒙蒙地时间,被切割成若干个小段,锁成诗歌。

等待诗人江子。他和郑骁锋还在群山万壑中夜奔,在漫天飞雪中追逐灵魂的快意。雪,自古就有文人气,孤高、清雅。张岱西湖看雪,后来发现湖中有一金陵人看雪,就强拉他饮三大白而别。下船时,舟子说他俩皆是痴人。如今,我们等候诗人江子,用松阳的米酒来拜谒飞扬舞动的飘雪之境。清澄无碍的幻象。热闹招摇的幻象。自由奔突的幻象。白雪飘在粉红的米酒里,成了题写宋词的书笺,行楷,蓄满了相思情愫,是松阳女词人张玉娘的《兰雪集》:

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

半酣。蓝至暗沉的湖泊。逡巡浮动的睡莲。又在饮酒,和江子、骁锋、汉津、晓敏,乐思蜀,第二场酒。荔红已睡,安静、娇美。我高声大气地说话,兴奋处手拍桌子,江子故意低声提醒:轻点,轻点。忽然,独自下楼,沿着游廊走,雪积了厚厚一层,晶莹洁白,风飐芦花雪满溪,松阳有天然的诗性。一圈后,回去继续夜饮,星河不见,草木情深,长歌语别,一枕西风。

【松阳古意】

翌日,睁开眼,仍雨雪霏霏,空气清新洁净。车行缓缓,向延庆寺方向开去。一路,见柴荆、农田、依依墟里,黄狗在村舍前晃荡,村妇甩着有力的臂膀疾走。听见松风,似与幽人语。颙望处,群山染雪,如同披了千万层银纱在端庄入座。松荫溪水潺潺,渡以石桥。

“南方,这是我们的南方,和我生活过的江阴、苏州农村何其相似!”我笑着对晓敏说。我看见清幽的一团梦在山间飘然,而人世的晃晃悠悠便化作秋霜、凝成冬雪,在寒气四溢的山林里无言下坠。对着青山,云卷舒了,寂寥古意,也似满山阴霾,悠悠。

前段时日,在苏州,我是如此渴望接近山水,游仙访道,杳然无踪。穹窿山,和道士喝酒;灵岩山,吃碗素交面;三山岛,和书法家感应太湖石的前生;宝带桥,尽享冰雪之地静妍苍凉之美;紫金庵,看到了愁思罗汉的烟雾朦胧之愁。非常人能体会,非俗人能领略。也许,天人合一,就是在寻觅与享受中悠然心会的。这对创作来说,尤其快意,它涤荡了杂痕,加重了对自然唯美细节的审视。

而今,我在松阳的雨雪里流转,与种种闲逸之景不期而遇。鸡鸭四五只,随处可见;泥泞山路蜿蜒,伸向密林深处。有梅花对烛的依稀,也有孤鹤归晚的清朗。冰霜冷,但仍听见水泠泠,庭院里的花开了,满枝,寒山也欣然。朴素的,宁谧的家园气息,高古、清雅,一寸寸,一缕缕,侵入我的发梢。

拾级登延庆寺古塔,倾斜度越来越大,望而却步中忍不住张望尘寰里的光影。石条、茶几、垂着雨滴的槐树、碑刻、鹅卵石小径、暗青色古砖、朱画飞天。疑是在苏州的庭院?巾生清秀儒雅,闺门旦轻轻推开黑漆木门,竹影清风,一片片,一丝丝,全被两人收入袖中。

有隐士,山中必有隐士,有真隐士。

——我拖长了声调,微叹,松果掉下,“噗嗤”落入雪中,不知道是否算作对我的回应?松阳元代著名的学者、诗人周权通经史、善诗人,常以诗文会友,结实不少名士宿儒。他的诗作《玄上人》我爱得很,其境界也令我神往得很:

安禅简情素,趣与外迹绝。玄谈落松风,洒我以襟雪。

逍遥雨花外,岂复念浊热。夜久白河沉,捣檐耿疏月。

【片言只字】

博物馆里,江子说:如果让你挑走一样你最心仪的东西,你会选什么?

我手指青瓷酒杯,便是它了。在青如玉、明如镜、声如磬的酒杯里,倒上粉红色的松阳米酒,该是何等的意趣,然后,一饮而尽,万物风雅。江子笑了,说我前生是男儿身。

午间围炉继续饮酒,雪又飞飘得别有情韵。和荔红说到新疆,我强调了骑马的细节,必定要背弓、提臀,随着马起伏的节奏掌控身体的重心——我在酒的意境里驰骋,好似南山牧场就在脚下,一马快鞭,一不小心就骑到了赛里木湖。荔红双颊绯红,恨不能双脚一跃,纵上马去。江子又笑了,说:看,一个好似土匪女儿,在拐骗着纯情江南女。众座哗然。

此回邻座是郑骁锋,称江南药师。可荔红说:他只认得草木干尸,并不识得草木水灵灵的前世今生,实在是遗憾,将会错过多少良辰美景。

江南诗歌散文论坛,与文学对话。强调个人气息。强调情感。强调真实。强调美。强调跨文体。轮到我,晕晕沉沉,似乎仍浸淫在酒精里,有不知何处是他乡的恍惚。我谈了小说,我放不下小说,我说,小说世界是一个模糊与相对的世界,它的诸种关系在因果性之外,是对确定性的怀疑。

我还在心里说:文学是对自我的轻贱,可我无法停止写作。

【老街垂别】

我想起古时杨梅酒芳香杨柳依依的霸陵桥边,有一扁舟,和一壶酒。从早晨睁眼开始,就有人在数着倒计时了。每过一秒,就意味着要早一秒跨进离别的河流。诗人是赤子之心,性情,不掩饰,写散文的人也崇尚唯美,对所有爱的欣然受之。而写小说的,往往会被视为老于世故、圆滑、不动声色。我已经被人指责成狡猾了,在接受一个“说真话”的游戏时,我模棱两口、闪烁其词,我并非故意为之,是与不是,爱与不爱,在与不在,本身就是混沌辩驳不清的——我只看见日影飞去,蝉翼颤动,我真的说不清我心中的冬雪夏雨。

中午饮酒,本打算不再饮,因为头晕,因为和四五文友隔夜近东方发白的深谈。时间是纬度,能拉长也会被切割。淡蓝的天空,日光好得很,有太阳。西湖边的雪芹姑娘说:松阳赐给我们一日雪,一日雨,一日阳光,真好。我眯缝着眼,我听见徐然虎在朗诵诗,他站在板凳上,身体的线条展开,声音高亢,诗只有到他的双手和口中,才真正被赋以了诗的使命。晓敏来敬酒,还有来一,他他,流泉,洪峰,郁颜……我对自己说:再喝一杯。我藏不住内心对酒和友情的贪恋,我嗅到日光下白雪把自己消融的气味,那是淡淡的清香状。我接连开始了第二杯,第三杯……

荔红说:酒让你又活过来了。

乘着酒意,最后去了老街。疑是晓敏的蓄意安排。

灰褐色,颤悠悠,一根根弧圆的虚线……日影还是草药,挂满了墙。铁铺红光跳跃。算命的老人,在一方角落里双眼下垂。花圈店、铅笔店、肉铺、皮鞋店、烟草店。真正的烟丝,用力嗅,能拉出一片茂盛的植物园。一行人,嘁嘁喳喳,张头探脑,窥看老街人的生活。

就在那个拐角处,毫无征兆地,秀才汉津忽然伸出了手,作别。接着是骁锋、周亚和江子。没有听见艄公的叫唤,却眼睁睁看着扁舟渐行渐远渐无穷,我忍不住向隅而泣,不管身后的世界是怎样的桃飘与李飞。不敢睁眼,只听骁锋说,明日我去北京火车经过苏州时会给你发短信的。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盛宴之后,泪流满面。

这是安妮宝贝在《素年锦时》里的复述。

此情此景。应作如是。

被剥离。和一个又一个亲近文学的人。

回杭州,暮霭,群山杳然,苍凉之雾包裹山里山外。只剩松荫溪里几只野鸭扑愣愣地扎着猛子……

上火车,剩我和荔红。心绪已平。四目相对,有山中半日、尘世十年的嘘唏……

夜色沉暗,十点,到苏州。独剩一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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