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门行

钟源

风和日丽，想去趟前门。平日很少去前门。去前门只有三件事：买内联升的布鞋、吃一条龙的羊肉馅饺子、带回月盛斋的酱牛肉。穿内联升、吃一条龙、带回月盛斋，三家都是百年老店。

内联升的布鞋驰名中外，曾是宫廷用鞋的御鞋厂。本人最爱穿布鞋，但不是内联升的不穿。即使几百块钱一双，也要穿。千层底儿，手工制做，穿起来就是舒服。

一条龙最早叫南恒顺。乾隆五十年（1785年），从山东禹城韩家寨来了个姓韩的小伙子，开始在北京东四摆羊肉摊儿。因为人厚道，肉好分量又足，生意越做越兴隆。后来搬到前门外大街北头路西，开了个清真饭馆。因为前门外属南城，便取名南恒顺，期盼永远兴顺。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的一天，饭馆里突然来了一少一老。少的满身贵气，老的像是家奴。两人吃完了却说没钱，给不了饭钱。韩掌柜一看，这二人就不像诓饭的主儿，便一笑说：二位请便，哪天方便把钱带过来就是了。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一名小太监前来送饭钱。原来吃饭的年轻人，正是光绪皇上。真龙天子前来吃饭，顿时使南恒顺名声大振。韩掌柜则借风行船，请来书法家，写好新匾额挂在门前。南恒顺也就正式改名为“一条龙”。

一条龙是清真馆，专营涮羊肉。可那里真正好吃的却是羊肉馅饺子和牛肉饼。所以每次必吃。

张力吃后说：好吃，就是皮儿太厚。我对她说：现在不少地方的饺子，讲究“薄皮儿大馅”，好像吃饺子吃的是馅儿。其实是特错而大错。真正的饺子，还是要连皮带馅儿一起吃，吃馅儿品味道，吃皮儿解油腻。薄皮大馅不一定好吃。正像吃红烧肉最好就着窝头、吃天津熬鱼最好就着贴饼子，那才好吃而不腻。

买完了月盛斋的酱牛肉和烧牛肉，站在新改建的前门大街上，凝神观望。看着看着，却不禁倍感凄凉。整修一新的前门大街，只有几家老字号在营业，90%以上的店铺都在空着。就连那台有轨电车，也是光当当儿没人坐。此等凄凉，绝对让决策者始料不及。问过一条龙的小伙子：生意怎么样？小伙子苦笑后说：周末还行。

甭问，一定是店铺租金太贵，没人买账。成百上千亿的改造投资，却没招来百姓的高兴。看来，决策者并不懂，商业发达是积累起来的，决不是改造出来的。北京人所以喜欢前门外，是因为那里的东西全还便宜。决不图那里如何气派。

前门大街呀前门大街，你兴旺发达了几百年，怎么就没教懂决策者？该让他们懂得：没肉光捏褶儿的包子，谁吃？

昔日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的前门外不见了

变得如此“万家空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