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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的青春在深圳躁动

luyued 发布于 2011-05-07 09:56   浏览 N 次  

十八岁的青春在深圳躁动

陈绪次

(一)

是的。我亲了她。她叫瑞雪。我们同在高二(二)班。班上算我和她、加榜、宏观玩得最好,学习也最不好。

那是四月里风和日丽的校园。又是相聚的时刻,瑞雪袅袅婷婷地迎面而来。宏观猥琐地说,东,你亲她一下,周六晚上喝酒我请!

我想也没想笑着拦住瑞雪,突然袭击地抱住迅速啵了一下。猝不及防的她,明白过来后马上捂着脸落花流水。晚上,瑞雪就缠上我了,要我对啵她的那一下负责。我本来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再说就啵了一下有什么要负责的?我不理她这一说。后来事件就大了。瑞雪离校出走了。学校领导知道了她的离校与我有关。我的父亲知道了从南国边陲深圳赶到学校。学校领导的意思是让我父亲托人说个情,再出个千儿八百的请他们吃顿饭,给我一个警告处分了事。

父亲圆鼓鼓的眼睛瞪我,粗短的手指从紧握的拳头中张开,狠狠地刮了我一巴掌,不待学校做出任何决定,父亲马上说,跟我走!

我跟父亲回到家,母亲冲父亲急了:娃的骨头还嫩呢!咋就不让他读书了呢?你像娃这么大,不也在打谷场亲我了么?

远不止不让我读书这么简单。我几乎从空气中感觉到了世界末日的来临。我的父亲亲自翻找我的换洗衣服,并把我全身上下搜了一遍,确定我身上只有二十元钱,就让我跟他上路了。上车。下车。汽车。火车。父亲一直黑着脸,让我买水买方便面,我身上只有四元钱了。父亲的脸始终没放松一下,我根本不清楚父亲的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

就这样到了深圳。

这还是春天,沉浸在灼热的阳光中的大都市,热浪滚滚的气流,矗立云天的大楼,茵茵的绿化,奔腾的各类车辆,衣饰斑斑的人群——这是我的父亲引以自豪,并赖以生存的深圳!

在一个红绿灯闪烁的十字路口,我的父亲对紧跟其后的我挥着手臂说,你不是在学校长能耐了吗?现在自己现本事去吧,别跟着我了!

父亲是认真的!我顿时就傻了,而且双腿发软。望着父亲匆匆的背影突然消失,六神无主的我眼睛模糊一片,父亲把我流落深圳街头,我像只迷失的小鹿手足无措。足足呆了五分钟,忽然看到一个柜台上摆着一部红色电话机,我像在茫茫大海上挣扎的人见到漂来的浮木,扑腾过去,抓住它!给堂姐打电话用去身上仅有的四元钱中的一半,再给母亲打电话说了几句话,我身无分文了。

母亲在电话里哭了,娃,你离家天远地远的,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可怎么办啊?

我若无其事地说,娘,好办。堂姐让我在打电话的地方等她。

终于在太阳当顶的时候,饥肠辘辘的我等到了穿着肥大工衣的堂姐。堂姐见到我先是灿若阳光地一笑,继而拉下脸冷若冰霜,给了我一张红色的钞票,说了几句电话上说过的话,就像和我的父亲串通好了一样,骂我不争气之类的话,然后就和我父亲一样恨铁不成钢地别下我走远了。

路口,那个卖报纸的女人,从我父亲对我挥手臂到我打电话,到我堂姐给我钱再离去,都在注意我,现在她向我走来。我正蹲在打电话的小店前,准确性地说是蹲在一个书报亭前,饿狗抢食般地吞咽面包。女人手臂弯里托着各种叫卖的报纸,站在我面前,她皮肤黝黑,未语先笑而露出的牙齿很白。很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光。她说,靓仔,被弃之街头了吧?

对她的嘲笑我把后背朝她。吞完两个面包,仍然觉得饥饿,我就开始往肚子里灌水。然后,我就一屁股坐在行李包上等待,我就不信,我的父亲不来找我!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被人踢了一脚,醒来一看是个戴大盖帽的。我连忙坐直又站起身,回答他的盘问。我对他说,我真的不知道父亲打工的单位,我父亲也没有手机,要找她就得通过我堂姐,我堂姐现在正上班。我还没说完,他看了看天空跨上摩托车就走了,样子非常神气。

这时,太阳偏西了,我扑去那部红色电话前给堂姐打手机,关机。我像被抽了筋一样,浑身一软,泪水就溢满眼眶了。给千里之外的妈妈打电话,妈妈说,你回家吧。我是个有点叛逆的人,我会回家吗?再说钱也不够车费,我就是乞讨,也不可能这么快回家!

心里正流淌着出门在外无可奈何的辛酸泪,卖报纸的女人又过来了。她的手弯里只有晚报一种了。靓仔,你要是不嫌弃,就跟我一起卖报纸先。

我用手掌抹了一把脸,抽泣了一下,看了她一眼,提起地上的背包,看看天色,望望四周,不死心地点点头。最后听之任之地随她走,只感到自己是条终于被人收留的流离失所的流浪狗。

我叫远程,她说,你呢?

东。我有气无力地说。

拐了两个弯,远程指着一家私人旅馆说,那家十元店安全卫生,你去住那吧。

我望着她,你住哪?

(二)

远程的租房很小。是座三层的旧楼的二楼。房间里面没有床,地板上铺着一床草席,草席上的枕头边放着一本《大学语文》,角落里整齐地码着一堆旧报纸。

她用旧高压锅烧水泡了茶,接着泡了两大碗方便面。我感激地看她一眼,低头吃起来,她也吃起来,吃完与我相视一笑,就麻利地收拾吃后的狼籍,然后就要送我出门。也许是出于感激,我突然忍不住抱了抱她,就像我离开学校前抱了抱哥们宏观那样。她轻轻地回应了一下,轻此而已。

我觉得远程是个很神秘的人,我对她一元所知,她家在哪,多大了,为什么不进厂,为什么是一个人,为什么把我带进她的住处,还给我煮吃的,虽然只是一碗普通的方便面,我觉得比我妈做的任何东西好吃。当然,我是彻底饿了。长这么大还没这么饿过。

第二天清早,我仍打不通堂姐的电话,六神无主地出现在街口,远程远远地朝我笑着,她的笑容牵住我,我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她卖报纸。

太阳跟我过不去似的毒,才卖几天,我的手指变粗糙了,脸晒得要脱皮,远程就说,对不起,我忘了告诉你抹防晒油了。

就在这天晚上,我知道了远程除了卖报纸,还主动上门找其他的活干,把揽到的家具商场或药店的广告、疏通下水道的卡片,夹在报纸中卖,还揽到医疗门诊的广告刊物,扛到人口流动密集的地方散发。我还知道了远程报了自考,还过了两门。尽管知道了这些,我依然觉得她是个很神秘的人。

阳光涂抹着她的脸,我茫然地看着她,像要找寻她神秘的答案。她似乎看透了我的疑惑,她说:人啊,各有各的难,好好活着,迎难而上才是真正做人!

她说话的语速很慢,一字一顿,像深思熟虑过,但她的话我理解不透。

五月十二日,一场恶灾突如其来。各报都地毯似式报道汶川地震。连续几天的报纸都好卖极了。我很开心。然而,远程并不高兴,好像地震就发生她家门口,好像倒下的那么多的房屋间间是她们的家,好像解放军消毒处理后掩埋的尸体都是她的亲人。

过了一天,远程的心情好像好了很多,她忽然问我,东,你吻过女孩子吗?

我被吓了一下,傻笑不语。她哪里知道,我就因那没来得及品出任何味道的匆匆一吻,才把天捅了一个窟窿似的,落得现在这步田地。

她突然又说,东,我亲你一下好吗?

于是,未等我有任何反应,她凑过嘴来,亲我的左脸,和右脸,亲我的嘴,紧紧地抱我,又亲得疯狂。我就伸手搂她。她别开我,极不自然地一笑。

亲吻过了,我以为她想做我女朋友了。在这种环境条件下,我也认命了!我靠近她,她轻轻推开我,像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接下来我跟她或者说她跟我没有实质性进展,她手都没再让我碰。每天看到她我就郁闷,猜不透她的心。弄不懂她的心思,我急中生智,突然产生了跟她一样自考的冲动。

(三)

我心中有一种叫青春的情愫在悄悄盟动。马三的出现让我焦躁不安。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戴副墨镜,背着黑包,看上去朝气蓬勃,温文尔雅,胸有成竹。他每天买远程的报纸。远程对他超乎寻常地热情。她总是双目温存地注视他在路口等车上车,他被公共汽车带走了,就对我说,马三这个人不错。我听了就生嫉妒,莫名地生气:买你的报纸,就是人不错?她说,是啊!人家就不错,天天买我的报纸。那你找人家去啊!我有点失态:也许就不用风吹雨打地当受苦受罪的“马路天使”了。

她平静地笑着说,我凭什么找她去啊!再受苦受罪也是我自己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我说,他人不错啊!她说,他不就是买我的报纸吗?

吵完了她突然说,东,你进个厂吧。我不服地朝马三上车的地方呶着嘴说,我是不是妨碍了你和他……她说,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远程,我认真地说,我跟着你还能自学,挺好的。不是吗?

那天,马三站在马路边说请远程和我去他租房玩。我看一眼马三,看一眼远程,我说我就不去了。远程扑哧一笑,瞧你说的什么王八话!

马三马上说,我希望你们一起去。于是,他递给我名片,三星胶粘总汇业务代理马三。

就在附近,地方很好找。马三正在小区的灯光球场打篮球,见了我们,把我们领进一栋七层四楼,门正对楼梯的一间。梯口灯光明亮。打开门,里面“三星胶粘总汇”几个字金光闪闪,屋里塞满了各种胶粘制品。

一台办公桌,一部电话兼传真,一台饮水机。原来马上就是这样的一个小老板!我们三人围着办公桌坐下来喝水,马三就开始介绍他的情况。最后马三说,你们俩跟我干,怎么样?

对于马三正式发出的邀请,我和远程都很吃惊。她说,好哇!不过我得好好想想,我想好了,就过来上班。行吗?

马三每天和远程有说有笑。每天一闭上眼睛,我满脑子是她和马三的笑声。放肆、狰狞的笑声。

远程单独去见过一次马三。回来后她说想去马三那干,跟他学做生意。我说,你去吧。少一个卖报纸的我多赚点。说完莫名其妙地流出两滴泪水来。

远程发现了我的泪水说,算了,我不去了。行了吧!她竟然挽住我的手,帮我擦泪。她越擦我的泪水流得越多越快,我觉得我在连累她。我卖报纸本来就在占她的生意,又没有来由地干预她的生活,自己真是太自私自利。

(四)

我终于有了自己的住处,那天报纸上刊出全国哀悼日里,中南海向地震灾区默哀。一个中年老板,要了我们全部的报纸,我感激涕零地把报纸放进他车内,还硬把我拉上车,去了我才知道,他让我在他的“大众汽车美容店”洗车。高薪请我。我只感到迷迷糊糊吃到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远程说,深圳这地就是这样,很多事情来得就像是梦。

老板是当地人,姓赖。我随几个洗车的青年叫他赖叔。赖叔是个好人,说话和气,工钱一天一结,不扣克人工,还给卖我们盒饭的师傅说,给我们几个的菜里多放点油。我和远程说起赖叔,远程说有的当地人就是心地善良,眼里不含一点对我们外地人的偏见和歧视。

再过了一个星期,我才去远程那。她已经不在了。楼下开店的二房东说,记不清是那一天了,反正好几天了,一个男人来找她,她跟着走了就没见回来。我把马三的模样比划给二房东,二房东连连摇头说不像是我描述的这个人。

没有她的消息,我心慌得度日如年。大概又过了一个星期,远程回来的时候,我正在焦急地向二房东打听她回来没有。远程头发散乱脸色苍白眼睛深陷,目光黯然。我问,你病了。

她摇头说,我好好的。是我父母,他们都完了。……艾滋病,卖血染上的,死在同一天。

我并不了解她说的病,何况我这个人生来心硬,生老病死寻常事,对他们的病和死并没有强烈反应,好像只在乎远程能平安回来就万福。

远程紧紧抱住我哭:这个世道太不公平。我双手捧起她梨花纷纷的脸,替她擦去珍珠般的泪滴。她将我抱得更紧,东,别离开我,每天下了班来陪我好吗?

她突然跟我谈起她表姐,她断断断续续的叙述,让我听得艰难却刻骨铭心。

我表姐比我整整大十岁,她是个很男性化的女孩子,上树捣鸟巢,下河捕鱼虾,和男孩子一起下水游泳,什么都干。学习也刻苦,字写得好,歌唱得好,还会拉琴,穿什么衣服都好看,从不往脸上抹雪花膏,肤色白里透红,人见人爱。

一天表姐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要我好好读书,将来才有机会飞出去闯一闯。表姐说着脸上露出得意的灿烂的笑容。

远程说出的声音像八哥鸟一样,又快又悦耳,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流出两行热泪。

后来我表姐自杀了。她叹息说,一个那么自强自尊对生活那么自信的人也自杀。你知道吗?表姐上大学是自己赚的学费,除了自己用每期还能省下钱给姑妈买东西。每说起我表姐,姑妈脸上就开满了菊花。姑妈逢人会说生了表姐比生个儿子更出息。那时我也觉得表姐了不起。可是上大二时,表姐突然自杀了。姑妈得知这个消息,当场晕倒了。谁都难以接受这个可怕的事实……谁也不知道表姐自杀的原因。一直没人知道。

直到一天,我高中毕业,来到这里进了厂。对了,我和你堂姐一个厂!我临睡前爱看看报纸,看到报纸上一个大二女生自杀,才发觉也许表姐自杀的原因与报道的自杀原因相类似:那个女生没钱读大学找一个有钱的老男人做秘密情人,读到大二时,因怀孕堕胎被发现,受不了舆论压力而自杀身亡。

放下报纸郁郁不欢的我,跑到马路上淋雨,淋了半个多小时,后来就发烧、咳嗽、咯血,查出肺结核,就出厂了。租了这间小房,边治疗边做订奶送奶的小营生,边卖报纸边继续自考。

远程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牛皮信封,抽出一张照片递约我说,漂亮吗?

我接过一看,惊奇地问,你怎么有她的相片?

怎么啦?她瞪大水汪汪的眼睛说,她是我表姐耶!

我按住胸口平住心跳,相片上的人实在太像我在校园啵了一下的瑞雪。想起那一啵,我开始有些躁动,趁还相片给她顺势将她搂进怀中,她不迎合不反抗,面无表情。我眼睛落在她胸前,右手正要进展,这时马三来了:远程!你在吗?

她边整理身上边答应,然后快步下楼。

(五)

转眼到了六月八日农历端午节。妈妈在电话里说,前几日宏观到家里来过,打听你在深圳的情况,他也没读书了,他爸爸犯病了,再负担不起他读书。妈妈的言下之意,宏观可能要到深圳,我心中起了波澜。

过了半个月打电话回家,妈妈说宏观和加榜都到了深圳,和瑞雪一个厂。你们没联系吗?我挂了电话暗然神伤,往远程那去了。远程好像也有心事。

远程说,东,我们好好吃一次吧!

正中下怀,我暗自高兴。过去我们一起AA制吃过几次,吃得都很节俭,最多的一次也就一人花去五十元。我明白远程现在说的好好吃一次是什么意思,意味着一个人至少一百元!菜都是远程点的,我们彼此都爱吃的。我们吃得很慢很有味。

刚下过一场雨,街道很干净。两人走在马路上像下课了走在校园一样。突然远程眼里满是泪花,晶莹闪亮。她说,东,亲我一下。我要走了。她用蹩脚的广东话说的。我怔在那,你要走了?去哪里?她笑了,笑得释然与放肆,但不回答我。

晚上,我们彼此诱惑了对方。一切是那么自然,但我措手不及,想不到她和我一样也是第一次。我向她说对不起,她说,应该说对不起的是她。她又说真的要走了。

次日正午我赶到时,她已经收拾好东西等待向我告别。我给她背着包,最后一次走在马路上,路边的风景带被人修剪一新,空气湿漉漉,她送给我一本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说让书作为我们曾经相依为命的见证,说就此分手吧,别送了。

我欲抱她,她不为所动,坚定地推开我,像根本就不曾与我发生过什么,淡淡一笑,东,过去的一切随风而去了。努力!加油!

望着她的背影哀伤地消失,我潸然泪下。

回到洗车店洗了几辆车,暂时闲了下来,赖叔开着车就来了。后面跟来几辆车,赖叔很高兴地从他的车里下来,挥着手说,抓紧把这几辆车洗了,晚上早点收工,我请大家泡酒吧。

我还没进过酒吧,对那种地方怀有好奇与期待。晚上去了就知道,酒吧的吸引力就像大海一样,充满着波澜不惊和惊涛骇浪并存的刺激,我没到过大海,我只是在电影画面里看到过大海的波澜壮阔和惊心动魄。

赖叔把我们几个送进酒吧,跟同是本地人的女老板说了些什么就走了。

我们无拘无束地抽烟、喝酒、唱歌、蹦迪,都满头大汗。

第二天我发现情况有点不妙,一个“混混”打扮的男青年,在赖叔的陪同下到店里东瞧西瞅,看得很仔细,收工前,赖叔对我们说,他另有发展本店转让,说我们可以继续在店里干。

赖叔单独把我叫进他车内。赖叔让我往后称他大哥,他说我堂姐秘密跟他两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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