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念慈致冒廣生函

柳向春

一、釋文：

同叔先生屬書之件寫上，心緒正惡，不堪付裝也。海客爲北江先生所記三友人之一，得讀遺箸，甚幸。同老以寫代刻，分贈朋舊，其惓惓流傳先哲遺書之意，尤足多也。《五周先生集》拜領，謝謝。敬上

鶴亭仁兄姻世大人

弟念慈頓首

初六日

二、作者簡介：

費念慈（1855—1905）

字屺懷，號西蠡。江蘇武進（今常州）人。光緒十五年（1899）進士，官編修。與文廷式、江標年相若，才相伯仲，皆有聲詞館。後以事被劾，放歸，寄居蘇州。精金石目錄之學，冠絕一時。擅鑒賞，工書法，出入歐褚，兼通魏晉各碑。兼工山水，疏秀妍雅，饒有金石氣。有《歸牧集》傳於世。

三、內容簡介：

同叔，是寶山人氏陳如升。陳氏晚年為前邑令鹿邑王樹棻所聘，寓居吳門，代為編纂其家集，又教授吳昌碩之子，故而得與鶴亭等人相識。據鶴亭年譜記載，光緒二十二年五月，作《五周先生集跋》，則《五周先生集》之刊竣，更在其後，則此函當作於之後。又約光緒二十三年七月，同叔曾填《如此江山》一闋，留別吳門諸友，返回故里。故頗疑此函所述，為同叔於離別之際，請屺懷作書以為留念之事。若此說不誤，則此函當作於該年之初秋。

同叔與鶴亭自客歲夏間相識，便情好甚至，鶴亭《小三吾亭詞話》卷三曾云：“寶山陳同叔上舍［如升］，亦余吳門舊雨也……同叔身後，余醵貲為刻其遺集。生別惻惻，死別吞聲，愴念前塵，腹痛彌夕。”可見兩人之交誼，故而同叔乃倩鶴亭作緣，請屺懷題書。

函中所言之海客，即舒位《乾嘉诗坛点将录》中之拼命三郎毛海客大瀛。吳慶坻《蕉廊脞录》卷四“毛大瀛”條記云：“先曾王父《小羅浮山館詩》有《哭毛海客七言長歌》一章，蓋知簡州殉土寇之難者。海客名大瀛，寶山諸生，善屬文，工詩，試輒不利，五十外以薦舉得官。教匪起湖北，蹂躪河南、陝西、四川，大府奏毛隨營，以功擢知縣，尋知簡州。土賊復發，城守踰時，援不至，城陷，罵賊不屈死。著有《戲鷗居叢話》。洪北江嘗記其客山東巡撫國泰幕事，則海客固振奇人也。其孫嶽生，有文名。”北江所記海客事，即其《更生齋文甲集》卷四之《跋簡州知州毛大瀛所致書及紀事詩後》。而清末徐珂所記之海客，則更為詳盡，其《清稗類鈔》“義俠類”之“王誠救毛大瀛”條云：“毛大瀛，寶山人，原名詩正，字又萇。乾隆時諸生。工詞章，充四庫全書館謄錄，議敘州同。嘉慶丙辰，從勒保平達州教匪，計擒賊首，敘功，賞戴花翎，擢簡州知州。庚申三月，匪渡嘉陵，犯成都，大瀛被檄募勇遏之。匪竄州境，大瀛率三百人迎擊於土溝橋，斬獲無算。匪大至，兵潰，匪飛戟刺大瀛，大瀛仆。其僕王誠急冠大瀛冠，效紀信故事，為誤匪計。匪寸磔之，截其首去。而大瀛身亦被十餘創，腸出腹外，手持戟，罵不絕口而死，時年六十六矣。

海客於同叔為鄉先賢，故同叔乃有“以寫代刻，分贈朋舊”之舉。而同叔當年之抄本，今國家圖書館尚存《戲鷗居叢話》一卷，安藏於北海之普通古籍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