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金川峡
luyued 发布于 2011-05-14 18:58 浏览 N 次月色金川峡
王泽玉
今夜月下的山川何其朦胧。
迷蒙的月色覆盖了大地上的一切,柔柔的静静的。月下的天比白天低了,月下的地,比白天远了。月下的世界一片寂静。似乎宇宙刚刚诞生,一切是那样陌生和新鲜,我看到了婴儿状态的时间,看到了遥远的古代。李白望过的月就是这个样子,杜甫望过的月就是这个样子。李清照望过的月就是这个样子。苏轼望过的月就是这个样子。远处荒烟中的孤坟中长眠着的人望过的月就是这个样子。蔓草中的蟋蟀吟唱过的月就是这个样子。今夜月下的山河,如此怜人。安静得如同一幅水墨的中国画,曚昽得如同一首李商隐的诗,渺远得如同我无处栖落的思绪,只一个醉字何以说得。如果手上此刻有一只唐朝的夜光杯子,我会斟满那白银的魂魄酿造的美酒。不管马上的琵琶在催促行程。我将高举酒杯,一饮再饮,直饮到杯中开始有了淋漓的醉意。在一首诗中我写到:“我自风中落着槐花的地方来/我到杯中飘着虹影的地方去。”如此的月色,月色中的山川,大概就是杯中飘着虹影的地方吧。杯中的影是一丝飘逸的灵光,杯中的影是年少时的一抹意绪,杯中的影是什么呢?是对生命中最为美好的细节的投射,是对能够活在这个星球上的一种泪花闪闪的感动吧。
每次路过那个峡谷的时候都在白天。这次似乎是天意,要我挥洒月下山中的诗情。恰好在夜晚,而且是有月色的夜晚,而且是月圆的夜晚。月下的山川,你竟然有如许的美色。明月刚刚挣脱山岗,东方的夜空一片幽邃浸泡在乳白之中。山是那样高,月也不见有多小。背阴的坡上一片淡淡的山影,让你想象和挖掘其中有多少审美的矿藏。我不是画家,倘若是,我要画。调出一种想象中的颜色,用淡妆来浓抹那月下的山色。那山影,不可用淡墨涂抹,那样的色度,不够音量,唱不响明月对山的演奏。那山影,也不可用浓墨渲染,那样的色度,音量太大,高分贝的浓黑会覆盖月色弹奏的清音,甚或破坏一片和谐的银色嗓音。让我凭感觉,让我用想象调吧。相必我会用河山在月色中的静默给我的启示找到一丝闪亮的灵感,照亮我心中的画布。
我还看到那水,山中月下的水。安静又平缓,从不知哪里的上游流下,又流向不知哪里的下游。它流来的地方有一样的月色,它流去的地方也有相同的银白。流过万水千山,它有万千条身段,可流过万水千山,月亮还是那个月亮,月色却有万千片月色呀。它涓涓淙淙地流,从刚刚有了山就开始流呢,还是这山长大以后才有了它,或者更晚。它会一直这样流下去,流到地老天荒?流到海枯石烂?或许,山涧的溪流就是山身体的一部分,山还是婴儿的时候,它就有了,它是山的鸡鸡排除体外的清凌凌的童子尿吧。今夜,那涧水,撒上细碎的月色,因为山影的投射,那细碎的跳荡没有明显的亮色。一种黯淡的浮光浮在上面。没有明显的波动,不见白天与溪中顽石的激辩。月下的水和石都是沉默的。它们在回忆白昼的所见。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它们会不会也睡着,
睡着了若不小心流错了路径,醒来后会后悔吗?会埋怨这太深的夜和太美的月夜?如果月色可以积累,那它在下游的家里一定有千层万层的堆积。它要用那些银色的堆积建造什么?它会建造一座人间月色宫殿,供向往人间凡俗生活的嫦娥居住?看不清月下涧水的面影,它流得安谧、文静、收敛。大概月下的一切都是美丽的吧。灼灼日光下的一切,都那样具体、实在、细微,有些甚纤毫毕露。月下的山中,山中的月下,锋芒隐藏了,棱角模糊了,瘢痕迷离了,一切都经过提纯和蒸馏。月下的涧水,一路奔走在明明暗暗的途程,有明月千里相伴,它不会孤独,如果有灵,或许有淡淡的忧伤。那忧伤也不是为某个具体的对象,它会忧伤得十分抽象,十分缥缈,十分遥远,十分空茫。那是涌起自生命底层的一缕烟,一丝雾,那忧伤直接与时空联姻。那忧伤可能是对活着的莫名感动和感激,是一种对造化赋它于形的感恩。是对所来处的痴迷的遐想,是对过往的追怀,对此在的似乎确定似乎有不怎样自信的优柔和断定。我在吗?你在,你的确在。不然何以我能听见我潺湲的流走的声音,看见我丝绸一样柔细的身子,还有还有这捉不住又挥不去的月色。我在吗?你好像不在。我是我吗?我本来是月下山间的一个部分,何时我自己将自己从这浑然一体的世界分离了出来。你好像确实不在,如此的月下,如此的山中,使你忘记了自我,你的流淌不是流淌,你的流淌就像山石一样,是一种放大了的凝固,山石的流转是一种凝固的流淌。我在吗?如果我在,那为什么眼前的月光好像美丽得虚无,我伸出手竟然没有抓住一丝月色。就是目光有更为锋利的清晰,又如何截取这月下山中的哪怕一块手帕一样大小的景色呀。我在与不在可曾影响它的一星半点。
明月夜下,山头上的高压电线从这一个山头扯到那一个山头,粗大的电线将头顶的天空切割成长条,它们这些绵延千里的金属绳索,好像要捆绑住天空,如果桀骜的天空无法捆绑,那么,就将它切割。的确,你奇怪地感到人类征服天空的愿望在想象中得到了实现。天空竟然被轻易就裁割得有尺有寸。从铁塔支撑的高压线下经过,你有一种天被丈量了的感觉,天被撑高了的感觉。铁塔下的山洼里,几星灯泡在亮着,从光的亮度看,那是大功率的灯泡,然而,此时尽管月明星稀,和天上的明星相比,那灯泡的光还是有点具体和琐碎,你感到山是山,灯泡是灯泡,两者都是对对方的强加,灯光尽管就在山坡上亮着,山坡就是灯光的背景,然而依旧你是你,我是我。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割裂。没有纽扣缀在衣服上的感觉。可是遥远的天空中的星光与天空的关系就不是这样,星光离开了天空,天空就不再是天空,天空离开了星光,星光也就不再是星光,连灯泡也不是。他们是那样浑然一体,不可分离。如果打一个比方天空和星子的关系仿佛水和鱼的关系,而灯光和山坡的关系就是油和水的关系。遥远夜空中的星子,有的是亲切、深邃、神秘、令人向往,而山坳中的灯泡则十分刺眼、肤浅、有限、直露、让人却步。一刹那甚至觉得,做山洼中一群大功率的灯泡在长夜做熙熙攘攘的支撑,还不如成为山中一粒石子或者沙子自如和自在。灯泡在孤夜深山有一种无奈,沙石在山中确是天经地义呀。
从高压线切割天空的幻境,你刚刚得到了人类精神和智慧对你血液的鼓荡和振奋,这下又从灯光和星光的对比中收束了你膨胀的妄想。月下的思绪就是这样。白天四射的阳光之下,我曾无数次经过这里,却从来没有如此的感受。是的,明晃晃的日光下的一切都太现实、太功利了。只有当月色覆盖了白昼的一切线条和凸凹,当你远离了脚下磕绊,披上月色的坎肩,在梳理中回顾,一切才有了诗意,心中才渗透进超越功利的遐思。
你在月下的山中,山中的溪涧,想起了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江月何年初照人,江畔何人初见月”。天上的明月是在哪一年第一次照见这峡谷中的第一个人影?那第一个化生而成的人又是谁,她极其幸福,又极其幸运地在哪一个晚上看见了天上的明月?何其原始的问题?何其美丽的动问!问到了宇宙的年龄,问到了人类的岁数。问到了剧目刚刚编好准备上演的时候。问到了那时的灯光,那时的舞台,那时的演员。然而有谁能够说得清楚呢?那已是多少年以前的演出了。仿佛只可以遥遥推测和想象,那演出一定是美丽的,而且稍稍有一点凄婉和孤寂。而且那演员一定是一袭长裙的女子,她有绝世的风华,万丈的温柔。她在江畔月下的芳甸中柔波一样地跳着一种旷世的舞蹈,山为之动容,水为之徘徊,久久,久久,不忍离去。不忍恢复到山的冷峻,水的喧哗。这第一个女子,舞罢一片惆怅、一腔幽怨,怎么天地间就她和月亮。她感到太冷清了,她想有个和她一起起舞的有情人,她一袭纱裙,找遍了月下的山川,没有找到一个同类。她急了,她简直疯了,她柔情四溢,她满目渴望、满口芬芳,举起双手把同样孤独的月亮抱在怀里,于是她怀孕了。于是江畔舞月的就不再她一人。而成了一大群男子和一大群女子。于是才夏商周,于是才唐宋元明清。中间才有了《春江花月夜》。
今夜月下的我,真的见到的好像是时间刚刚起步时的那还没长大的月亮——少女时候的月亮。今夜我头顶的月亮找到的也好像是人类源头那第一个人。成为被万年月色照到的第一个人,似真似幻中我有一种站在源头的苍茫和怆然。
2010.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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