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兼职

时光荏苒，一转眼两个月多的时间已经过去，这期间，美琪作过蛋糕店的店员，单位以不适合为由把她劝退。作过冲洗相片的店员，过于简单的工作，美琪觉得学不到东西。作过洗衣粉的业务员，她每天抱着一箱洗衣粉走街串巷地销售，业绩倒是不错，只不过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干了一个多月，公司就倒闭了。作过生产洗衣粉的机器的推销员，倒是推销成了一个，一次就提成二百元，可美琪总觉得于心不忍，好象骗了人的感觉，就辞职了，又过了二十多天，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从家带来的五百元钱，早已花光，而且美琪下决心，再也不向家要钱了。怎么办？……交完这个月的房费，看着口袋里仅剩的五毛钱，美琪不禁喟然长叹。这时走廊里的电话铃响了，有人接了，并喊道：“美琪电话，有没有叫美琪的？”“是我，是我。”美琪从床上跳起来，跑出去接。是在人才市场填过登记表的一家礼品公司，约她明天去面试。本来美琪以为没有希望了呢，没想到经过一个多星期了，才来电话。美琪又是欢喜又是忧愁，只有五毛钱怎么去面试？路费都不够。

已经下午一点多了，美琪在寝室里看着这五毛钱出神，肚子咕咕叫了，早饭还没吃呢。

欢欢在被窝里懒懒地倦着，仿佛看穿了美琪的心事，“美琪姐，我饿了，我们去吃面吧。”

美琪若无其事地说“我有事，你自已去吧。”欢欢套上件衣服，爬了起来。

拉着美琪的衣袖撒娇地说“走吧，陪我去吧，求你了。”

“嗯……我……”

“放心吧，我请客。”

欢欢叫了两碗牛肉面，可并没有吃，只是与美琪聊天，美琪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即然盛情难却，也就慢慢吃了起来。

“美琪姐，你说吧，我妈走了以后，就再也不管我了，我爸家我也不愿意去，他整天喝酒，我一去那里，那个女的，就指桑骂槐的，我也受不了。其实，现在我也挺想家的”

“哎，你小小年纪，也真不容易”美琪叹了口气。

“嗯，就是，奶奶以前挺疼我的，现在也变了，我拿回钱回去就高兴，就说‘宝贝你真懂事啊’”欢欢会声会色地学着老太太的表情，本来可笑极了的模样，可是美琪听了，却有些酸楚。欢欢接着说“可是，你说我这么小的女孩，拿那么钱回家，他们从来也不问我钱是哪来的，干啥挣来的……”

美琪确是饿了，一碗面转眼间吃光了。欢欢把自己的那碗面也推到美琪面前，“你吃吧，我不饿，就想让你陪我聊聊天。”

美琪夹了一些面放到自己碗里，剩下的又推给欢欢。“其实呢，人的一生，除了钱以外，我们还需要很多东西”吃了一口接着说：“你想没想过以后，比如，你呢，自食其力，通过努力工作，衣食无忧。再遇到有一个与你年貌相当的男生，是你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与他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欢欢看着她，嘟着嘴：“我没念过多少书，不懂那么多道理，我就知道，有钱了才不会被欺负，有钱了，别人就对你好。”

美琪摇了摇头：“年轻的时光真的很短，你现在这样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过几年你三十岁，四十岁，怎么办？哪个大哥喜欢你，你还靠谁挣钱？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一技之长，先有一个安身立命的本事，那样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自己的主人，自己可以掌握命运。作人最重要的就是脚踏实地，不要总想着投机取巧，那样没有成功的。”

欢欢眨着眼睛，陷入了沉思，只是片刻，便使劲晃了晃头，仿佛想把自己摇醒，又恢复了往日玩世不恭的表情，笑了笑，“不说我了，影响了你的心情吧。有时真的很羡慕你啊，为了生活，不断地努力，希望你早点过上好的生活，妹妹也借点光，呵呵”

美琪看了看欢欢，“你今天不太对啊，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没有，别傻了，你放心走吧”

美琪吃饱了饭，决定钱的事，去黑大找霞帮忙，霞也是她的好朋友，在黑大附近开了家小发廊，和爱平去过两次。

欢欢送美琪上了106无轨电车后，就自己回到宿舍去了。美琪在缓慢而颠簸的巴士上，经过一个小时的时间，终于到了黑大。下了车，拐进一条小巷子，这是一处市场，不过却换了一种景象，这里丝毫看不出是城市，到处是低矮的平房。嘈杂的市场上，无论叫卖者，还是购物者，从衣着和气质上都象朴实的农民，美琪走到街边有一处门房，上面写着“小霞美发”。这就是霞工作的地方了。

如今已是九月中旬的天气，哈尔滨的黄昏里有初秋的凉爽，穿着长衣长裤的美琪此时有些冷了，一进门看见霞穿着短裙，头发由原为的乌黑色变成了现在的褐红色，直直地披散在肩头，一看背影就知道是个美女。她正一边和客人聊着天，一边专注地剪着发，听见有人进来，回过头来迅速瞟了一眼，目光马上回到了顾客的头发上，嘴里说着：“是美琪啊！你怎么来了呢？给我意外的惊喜呀！”手上剪子上下翻飞，手艺很是纯熟。“嗯，来看看你。”美琪没精打采的回答，一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她的剪子在舞蹈。

霞回头给她一个媚眼，说：“你先坐会儿吧，我很快就剪完了”

“没事你忙吧！你生意还不错吧！”

“还好，对付生活呗，你呢？”

“找工作呢！”。

“是吗”霞停下手中的剪子，“对了，从前药厂上班时的同事上几天给我打电话，说她们酒店人手不够，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呢，要不你去试试？”

“酒店啊？不行吧，我的性格不适合。”

“听说不是服务员，是迎宾。你先别说行不行，先去试试再说呗？”

“噢”美琪无奈的答应着。想想自己20多天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暂时也不要挑剔了，必竟还是要生活的不是吗！

霞的生意还真不错，一直忙到晚上20:00多才断了顾客，霞也累了，拉着美琪的手坐在她身旁，没说话先叹了口气：“哎……”美琪笑：“生意这么好还有什么叹气的呢”。霞笑了，抬抬脖子扭扭肩：“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总想长长叹气才舒服些”

“你呀，是累了”

霞说：“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菜”说着站起来往外走。

美琪忙一把拉住她道：“别跟我客气了，你这么累了还作什么吃的啊，简单弄点就行”。

霞笑：“好吧，家里只有方便面了”

“没问题”

霞闭店打烊后，领美琪到后面的一所平房——这是她租的住所，一间房、一张床，没有厨房，只是在室内屋角支起的煤气罐。

霞一边让美琪坐下，一边说：“这里环境简陋了些”

“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间，知足吧，我只有一个小床是自己的私属领地而已。”

“你平时都吃什么啊？”

“烧饼啊！”

“菜呢？你呢能作饭吗？”

“也能作，可惜我不会啊，作什么都糊，而且我给自己订的每顿饭一块钱的标准。吃两个烧饼正好。”

“你也不要太节省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啊，没有好身体，怎么工作呢？”

“嗯，你说得有道理，以后，我也学着作就是了。”

霞把煮好的方便面，端了上来。“饭好了。”

美琪老远就闻着香味“哇塞，好香啊！”

一看，方便面里加了两个鸡蛋，一支火腿肠，半块黄瓜，、

“简直是色香味俱全的上好佳肴啊！”美琪咽了咽口水，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霞咯咯地笑了起来“你有空的话就常来，我作饭的手艺不错呢，下次一定给你作大餐。”

晚上与霞同宿，聊起上学时的趣事，

霞说：“你还记得李吗？”

“啊，记得，上次他们几个有事没事总上我家去找我玩，我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呢，后来才知道，是借机会和你见面，原来是千里扛猪槽子——为（喂）你啊？”二人不禁笑作一团，霞拿出一摞书信，递给美琪看，“你看，这是李给我写的情书，文采还不错呢？”

美琪边看，边对霞说：“哎，霞啊，真没想到，他能写出这么好的文字啊？”霞没有回答，美琪回头一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呼呼地睡着了，美琪收起信，看着她笑了起来，又瞪眼望了一会儿天花板，也熄灯睡着了。

美琪醒来时霞已买好了早点：油条豆浆，冒着热气呢，美琪边穿衣服边说：“借我点钱”霞抬眼看了看美琪，丝毫没有觉得意外，问：“多少？”边问边从腰间拿出钱夹，美琪看见钱包里挺厚一叠，可惜最大面值是10元的，霞捡大票一张张拿出来，数了数是60元钱，还要拿那些小面值的，美琪没要。接过来说：“够了”然后，一把将钱塞进口袋坐下吃饭。

吃过饭，美琪就去应聘了。下车后，拿着写着地址的纸条，边问边走，不觉来到了一幢灰白色的小楼前，再次核对了一下门牌号码，没错，就是这里了。

这个典型的写字间，乘电梯上了四楼，长长的走廊两侧都是办公室，看了看门牌号码，就是这个房间了，美琪在门口深呼吸了两次，扯了衣襟，理了理头发，用力地敲了三下门“咚咚咚”。这是告诉对方：我，来，了。第一下最重，是为了是引起注意，后两下较轻。隔了几秒钟，又敲了一次，“咚咚咚”，因为人如果听见敲门声首先会想，好象有敲门声，然后侧耳细听，第二次敲门，他就听到了，并来开门。如果敲了两次都没有反应，那就可以开口说话了。美琪此时敲了两次，都没有人应声。所以美琪就大声地说：：“你好，有人吗？我是来应聘的”

这时，从隔着两个门的房间里走出了一位中年男士，高个，西装革履，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是温文尔雅的儒商形象，他站在门口，向美琪招招手，“你好，请来这里”，美琪疑惑地走过去，随他进了房间，他礼貌地让座，回身将门虚掩上。上下打量美琪一番：

“是你应聘吗？”

“是”

“我姓王”

“噢，王经理”

“电话能接吗？”

“嗯？那当然”

“好，你住在哪？”

“安和街”

“是本市的吗”

“不是”

“噢，这样啊？”

“嗯？”

“你和谁住在一起啊？”

“是租的床位，一起住的人有一个作文员，另一个在传呼台工作”

“那你以前都作过什么工作呢？”

美琪将工作经历简略地复述了一遍。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沉吟了一会儿，手上摆弄着钢笔。等一会儿，他站起身来，点了点头，对美琪说：“我们公司决定录用你，不过试用期三天，看你的表现。”、

“噢”美琪长舒了一口气，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她现在是迫切地想得到一份工作啊。

经理接着说：“我们招聘的原则，第一是诚实，第二是认真。”顿了顿又说：“工作呢，就是我不在的时候接一下电话，作一个电话记录，别外，日常货物出入库记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没有问题，工作时间呢？”

“早8:00到下午4:30，如果没有问题的话，第一个月工资400元，以后看你的表现，如果表现好的话会涨工资的”。

“行”美琪说：“那我明天就过来了？”

王经理笑了笑，“好的，对了，你把身份证带来，我看一下！”

“好，谢谢王经理”。美琪起身微微躬身行礼，告辞出来。

这次应聘能这么顺利，美琪心里特别高兴，临回来前到站台上，看好了往返坐车的路线，又在回程时计量了坐车所用的时间，蹦蹦跳跳地就回寝室了。

走到走廊电话在不停地响，她顺手接了起来：

“你好，我就是，霞呀，怎么了？工作？行，在哪？知道了”。

一回头，欢欢穿着睡衣站在背后，吓了美琪一跳。

欢欢充满期待地问：“找谁的啊？”

美琪回答“找我的啊”

欢欢有些失望的表情，晃荡着往屋里走，美琪跟在后面：“等电话啊？”进屋关上门，欢欢倦着在被窝里，瞪着大眼睛眨吧眨吧：“那老头怎么还不给我打电话呢？”美琪看看桌上的表刚十点多，就把床底下的箱子拉出来边回答到：“那些事就好象水中月镜中花，都是虚幻的，不是说好了，不再那样了吗”

“噢，知道了”

美琪从箱底找出那双尘封已久的高跟鞋，鞋跟有两寸高，美琪对着鞋冷笑一声，道：“老兄，这次你要派上用场了。”欢欢从床上爬起来好奇地问：“你这是干嘛？约会呀？”美琪回头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谁象你呀，总有约会，我是应聘去。”

“作什么工作呀”

“据说是迎宾”

“啊？美琪姐，你听我的别去了，你这么冰清玉洁的去那上班干嘛呀”

美琪笑了：“不用担心，听说挺简单的，就在那一站。”

她边说把鞋子穿上，果然一下就高了许多，只是穿惯了平底鞋，这一下可有些吃不消呢！开始穿真有些站不稳，走了几步后，就好多了。美琪突然想起模特，就学着样子，滑稽地扭动着腰肢，在寝室转里转了两圈，还回头嫣然一笑，向欢欢摆了一个造型。逗得欢欢格格笑个不停。欢欢也来了兴致，跳起来道：“我给你化化妆吧。”

“不要，不要”美琪连连摆手。

欢欢死企白赖地不放过，美琪无奈只好从命，拜托欢欢“就淡淡地化一点噢，要不打死我也不出这个门。”

“行啊，行啊”

欢欢高兴地把化妆包拿出来，给美琪打扮起来，还不让美琪照镜子，一边画美琪一边担心地问“小鬼，你快让我看看吧，你把我弄成画皮了吧”，欢欢不肯，等画好了。欢欢拿出镜子，缓缓地推到美琪面前，“铛，铛，铛………，仙女下凡啰！”美琪笑着接过镜子“你别吓我啊！”

美琪瞪大眼睛看着镜了中的女孩，面似桃花，唇红齿白，羞涩的模样艳丽动人。美琪不好意思地放下镜子。“小鬼，你这是让我去上班吗？”

欢欢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哎呀，平时真没看出来，收拾收拾还不错呢！”

“会不会太艳了”美琪趁欢欢不注意，偷偷涂去五彩的眼影，才怯怯地出了门。

这地方很好找，正是繁华的大街，穿过旋转门，进了大厅，一派金碧辉煌的阵式，华丽的吊灯挂在高高的天花板顶上，宽阔的空间感，让美琪觉得很不适应，仿佛自己变矮小了。乘电梯上了四楼，随着“叮”一声电梯门打开了，正对着电梯门，有一个迎宾台，后面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孩，圆脸，细眉小眼，身穿粉红色的旗袍，涂着黄绿色的眼影，脸上凝固着职业性的迷人微笑，看美琪走下来，大声道：“晚上好，欢迎光临”

美琪回报一个微笑“你好，你就是玉芬吧？”

女孩紧张地一把拉过美琪“嘘，你是小霞的朋友吧？你别乱说了，现在我叫桐桐了。”

“噢”这样的见面方式，让美琪有些别扭。“听说咱们这招聘，霞给你打电话了吧。”

“嗯，”桐桐神秘地向美琪眨了眨眼“你稍等啊”，扭动着肥硕的身躯向里面走去。电梯间旁边是一个大门，门是敞开的。里面只闪出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得出，里面有很宽敞的大厅，隐隐约约有人影晃动，一切都那么神秘，对美琪来说，这些都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新鲜东西。

桐桐去了一会儿，从大门走出来，身后跟着个年轻的男士，穿着笔挺的西装，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美琪，问：“你以前干过吗？”

美琪暗想，这就是经理吗？“没有，不过我可以学的”

男士“嗯”了一声，向桐桐说：“试试吧，你去库里给她找件服装”

桐桐笑了笑，向美琪使眼色“还不谢谢张经理”

美琪微微欠身行礼“谢谢经理”

面试的过程过于简单，和美琪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也许如桐桐所说，是太缺人手所以一下就录用她了吧。不管怎么样，美琪还是感到很高兴。

不一会儿，桐桐拿来了旗袍丢在桌子上，“往里面走，更衣室换去吧。”美琪第一次穿旗袍，既没有袖子，开叉又很高，一走路就若隐若现地露出白晰的美腿，让她觉得混身都不自在，她使劲拉着下摆，走出来，看着桐桐。桐桐瞟了她一眼，撇了撇嘴：“行了，谁看你啊，就这样吧挺好的。”

美琪扁了扁嘴巴，“噢”了一声答应着，算是回应她的。

桐桐又说：“我们的工作呢是迎宾和领位，就是客人从电梯下来，你就说‘先生晚上好，欢迎光临’然后再问‘先生几位？包房还是大厅！’然后带他们进去，ok?”

美琪点了点头“ok”

正说着客人陆陆续续上来了，桐桐先演示了几次，美琪就开始了正式工作。回想上几天作营业员的经历中，她所学到了两件事，一是抬头、挺胸、站直别动，二是微笑着大声招呼。所以美琪很快进入角色，一有客人上来桐桐就推着美琪，或给她使眼色示意美琪去，而桐桐自己因为有了这个小兵而乐得偷闲起来，美琪明知如此也不计较，这段时间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工作，让她饱受了没钱的折磨，所以她珍惜每一次工作机会。暗下决心任何困难都要勇敢坚强的面对，要战胜生活，乃至于将来作生活的主人。

大厅里，此时开始回响起悠扬的萨克斯曲，高脚杯盛着的水蜡，闪着浪漫的光芒，吧台里的高脚登上，坐着一排穿的很少衣服的女孩，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模样，可以隐约感觉到艳丽而时尚。男服务员叫服务生，女服务员们，大都浓妆艳抹，粘着长长的假睫毛，看起来泼辣而世故。美琪友好地和她们打招呼，她们只是报以一声“嗯”！

晚上九点半以后。大厅里忽然热闹起来，原来最黑暗的角落打亮了舞台的灯光，劲爆的音乐，热辣的表演，客人们不时的起哄叫好声此起彼浮，美琪好奇地向大厅张望，领客人进去时，就借故停留想看看究竟，第一位演唱者名叫伞红，模仿田震的歌声惟妙惟肖。第二位出场的是男歌手明月，擅长唱高亢婉转的英文歌。最后压轴的是一个串秀的节目，也就是男演员“玉儿”扮演女孩子。当主持人报完玉儿这个名字之后，舞台下便曝出最热烈的掌声，有人还起哄似地吹着口哨。随着优美的音乐响起，从后台飘出一位翩翩起舞的美女。眼神妩媚动人，腰肢纤细婀娜，长裙随着身体流动，旋转翻飞，倩影一忽间轻盈地掠过全场。一上场就博得了满堂彩。随着他的表演，掌声一阵高似一阵，把整个晚上的演出推向了高潮。

美琪也很喜欢这个节目，问桐桐“他进来时我怎么没有看见呢？”

“别说你就是我刚刚来的时候也都不敢相信呢，卸了妆你完全看出来是她呢，呆会儿他出来的时候我告诉你”。

不一会，桐桐一呶嘴，美琪一看从更衣间的小门里，走出一位先生，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清瘦的脸廓，面色苍白，单眼皮薄嘴唇，提着一个大箱子步履匆匆地上了电梯，桐桐目送“玉儿”离开脸上凝固着蒙娜丽莎般的微笑，等电梯门关上问美琪：“怎么样？”回头看美琪正乍着周星驰经典的惊恐表情，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不动，嘴吧张得大大的，两手半握放在嘴边，“和舞台上判若两人啊，怎么会？”桐桐“扑哧”一声笑弯了腰。

直到快凌晨一点钟时，客人才陆续离开，因为打烊的时间是凌晨2点，她们还要提前打扫卫生。美琪这时，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腰酸得直不起来，许久没有穿高根鞋。突然一穿就是2寸的高跟又站了6、7个小时，实在吃不消啊，美琪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坐下来把鞋脱掉。终于等到那一句，有人说“下班了”。

美琪换完衣服跟着桐桐及十几个服务员出来，桐桐介绍说“晚上我们有宿舍，你以后也搬这来住吧。”美琪“噢”了一声。随着她们来到了宿舍，所谓宿舍就是单位在大厦后面给她们租的两屋一厨的房子，两个房间，两张大通铺，大家刚进屋几分钟，就听见“咚咚”的敲门声，有人去开门，然后“咣，咣”两声，美琪好奇地出来，一看，两只水桶，一桶土豆白菜，一桶米饭，放在方厅的中间，只有很少几个人盛了一点吃，大多数人看都不看一眼撇着嘴走开，还有的报怨饭菜不好，很快话题就转移到她们的客人身上，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谈笑风声，丝毫没有困倦的样子，反而越讲越兴奋，有的说：“今天的这桌客人，可大方了，你们看，给我的小费？……”并且，详细描述客人给她小费时的情形。有的说：“别提了，我的客人哪，一来就醉了，可难伺候了。”……..

桐桐说要减肥没有吃饭，美琪站了这大半夜，感到非常饿，就独自坐在方厅里吃了起来，想起明天早晨还得上班呢，赶紧回屋，挨着桐桐睡下了。虽然灯还亮着，女孩们大声的聊着天，可美琪粘到枕头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美琪从熟睡中奋力挣开双眼，把头摇得象波浪鼓似的，以使自己快点清醒过来，静坐了几秒钟，恢复一下意识，才以最快的速度蹑手蹑脚地穿衣下床，其他女孩们都睡得很香，她们会一直睡一天，在太阳下山时才起床梳洗打扮。而美琪还得奔赴另一个工作岗位，在方厅昨晚的饭菜还在，美琪胡乱的吃了一口，赶紧出门。一打听坐3线，挤上巴士上班去了。

与昨晚的喧哗热闹相比，民航路的办公室里显得有些冷清，说是公司看上去只有经理和美琪两个人，王经理领美琪来到她的办公室，就是昨天美琪敲门的那一间。只见，靠墙摆着一排货架，上面整齐地摆着各种小礼品，靠窗一台办公桌，一部电话。另外房间里还有一个长沙发。

美琪抬眼看着王经理，等他的吩咐：“电话是串联的，如果响两声就不响了，代表我接了，如果我出去，需要你接电话的时候，我会事先告诉你的。”美琪点点头。王经理走到桌子前拉开抽屉，拿了一个笔记本，“你把所有来过的电话都记录在本上，你过来。”说着示意美琪近前来，看他在上面示范着写：“就这样先写日期然后、1、2、3、4……每通电话标上序号，是谁，什么公司，电话多少号，如果很急就马上打电话告诉我，明白吗？”美琪答应道：“明白”，心里想，这些事都交待的如此仔细，可见他真是一个严谨而有条理的人啊。经理站起来把本子交给她，美琪问道：“那今天我还有其它工作吗？”经理笑了“是啊，你跟我来”这个房间是走廊的尽头，他却利用这个优势，在走廊上作了一道墙，等于隔出了一个小房间。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呢，他拿出钥匙，打开小门。里面乱七八糟层层叠叠各种货品，上面落满了灰尘，经理回头对美琪说：“把这些整理干净，分了类，点好数后，登记入册。”看着像山一样高的货物美琪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微笑着答应：“没问题，你放心吧，经理”。经理走了两步回头说：“你身份证带来了吗”，“带了”美琪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递给经理。他接过去说：“我登记一下，一会儿给你。”美琪说“好”。

经理走了，美琪打量着这些货，想起小时候常听母亲说“眼是孬汉，手是好汉”意思是说眼睛看着活很多，可手一干就没有想像的多了，是鼓励小孩子劳动的活。想着想着，美琪挽起袖子，开始投入工作…….很快就到了中午时分，对于一个分文皆无的人来说吃饭变成了生活中的一件非常大的大事，虽然口袋里睡着从霞处借来的60元钱。可美琪总感觉那钱不属于自己的，不舍得动它，可是不舍得动也得动啊，难道不吃饭了吗？美琪来到洗手间，一看镜子里的自己灰头土脸，头发蓬乱，样子很是狼狈。美琪洗洗手，理了理头发，下了楼。掐着指头反复算了算，在市场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只买了五毛钱的馒头，五毛钱的铜钱桥咸菜，并且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元钱都是她的午餐的标准。回到办公室怕经理看见，关好门快速地吃完。咸菜没敢多吃，剩一半留着明天中午就不用再买了。

傍晚，下班的时间到了，美琪就赶快锁上门赶回寝室，先收拾些日常用品，退了床位，房东潘姐答应把刚交的房费给她存着，等她再来住时可以少交一个月的，并帮她保管衣物，美琪说了一百次谢谢后，放心地离去了。

赶到大厦的时候，已经迟到了，经理正在给服务员们开会，看他平时不拘言笑的样子，就料到他有此一面了，女孩们个个低着，只听他训道：“你们一个一个浓妆艳抹的，知道的是服务员，不知道还以为你来干别的呢……！”美琪战战兢兢地换好衣服，偷眼看散了会，才到岗位上。

桐桐和美琪低声议经理开会的事。电梯响了，出来位先生，美琪赶紧迎上前去问候：“先生晚上好，欢迎光临。”此时已是秋末冬初的季节，外面的天气已经非常寒冷，人们大都穿上了厚重的秋装，客人一进来，看见美琪无袖的旗袍上露着的白晰倾长的手臂，不禁眼前一亮，歪歪斜斜向美琪走近两步，硬着舌头一指美琪：“这……这个小姐坐不坐台……”他的两个同伴跟着从电梯里下来，看这样式，忙架着他往里走。美琪一步一步的后退，退了两步靠在墙边，这客人身子一晃，摆脱了两个同伴。直勾勾地盯着美琪，向她逼近。美琪身后已无可退。她不知所措地大尖叫。客人晃当着一步过来，欲拉她的手臂，美琪用力挣脱了，看见旁边安全出口的铁门，用力拉开了，一遛烟地躲了进去。双手死死在里面拉住门。只听外面一片混乱，客人骂着嚷着不肯走，手舞足蹈大声骂娘，美琪吓得两手直哆嗦，用力拉着门蹲在那里不敢出声，过了一会儿，听着渐渐安静了，才试探地打开门缝，向外张望。

正在这时，经理从电梯下来，一看迎宾台处没有人，顿时火冒三丈，大声咆哮，看美琪从铁门后探头探脑，更加生气，一步跳了过来，朝前美琪拍着桌子大叫；“你上哪去了？怎么能空岗，”美琪正要解释，可是经理哪里肯听。大骂道“你干啥吃的知不知道？养你是白吃饭的吗？”美琪看他象一只愤怒的狮子。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就倔强地咬紧嘴唇，不再出声。可眼泪却无声地流了下来，经理看她哭了，骂得更凶了：“哭什么哭？哭哭哭…。”转身一甩手，走进大厅去了。

美琪到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回到迎宾台，继续工作……这时桐桐不知从哪冒出来了。看美琪的样子，说：“你说刚才，真吓人，哈？我在这这么常时间，也很少有客人会这样的。”美琪没有看她，也没有回答。

第二天早上，美琪醒得很早，匆匆地走出了宿舍，已是秋末冬初的季节，街上的行人都穿着很厚的毛衣加上风衣外套，有的还系着围巾。而美琪一身单衣，一阵冷风吹得美琪不禁打了个冷战，她把上衣裹紧，身体前倾迎着风，奋力向前走去，离民航路四五站的路程，她顺着3线的路线，走走停停。不知道路时，就寻着大巴的影子，到了民航路，一看时间，半个小时多一点。美琪为自己成功地步行到单位而沾沾自喜，忘了刚才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