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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水叮咚花儿香

luyued 发布于 2011-01-04 17:32   浏览 N 次  

   回忆总是伴着场景的,场景中的事物给回忆着了色、谱了韵、弥漫起某种经久的气息。因一首歌,一段文字,亦或草长莺飞,潜意识里那些似曾相识、曾经亲历的图画,就关关联联地浮现出来。泉水叮咚花儿香,我想起了当年伴随着母亲的一些时光。

  那时候,我恰是儿童少年春韭般的年华,母亲当时三十多岁离四十还有好几年的光阴吧,父亲在单位上班,母亲在乡村抚育着我们姊妹三人。八十年代初期是一个清新而又欢快的时段,乡村里曾经那么贫瘠的土地,忽啦啦春笋般冒出旺盛的生命力,新鲜而奇妙的见闻几乎每天都在人们眼前闪现、在耳畔回荡、在嘴边流动、在心底回旋。那段时光,母亲卸去了生产队时的那种无奈,添了份自主劳作的甜美。院子里槐树、梧桐树、枣树还有香椿树绿意葱茏,树杆上往往是盘叠了一圈圈金黄的玉米棒的。屋后头就是自留地,从后窗望出去,成架的是山药、是黄瓜,一棵棵的是茄子、是辣椒,贴着地面的是土豆、南瓜还有韭菜。地边有一眼自家的水井,水井旁挺立着一株绿柳一株白杨,井架周匝满是薄荷、燕麦草、蓁蓁菜……在这前后之间,堂屋门右首以及东院墙那,有几架条石搭起的花案,上面的盆盆罐罐里,滋长着品类多样的一些花花草草,在这花花草草之间往往是摆放着一台砖头大小的收音机的。收音机是爸爸单位发给的奖品,这奖品除了能带给我惬意的“小喇叭”节目,每天早晨还给播放一曲“每周一歌”。最早听到的一曲“每周一歌”,记得就是《泉水叮咚响》吧?

  “泉水呀叮咚,泉水呀叮咚,泉水呀叮咚响;流过了山岗流过了草地流到我身旁。泉水呀泉水你到哪里去?带着那歌声带着那梦想流向远方……泉水呀泉水请带上我的心,不要想我呀也不要想家乡,泉水呀泉水你到哪里去,带着歌声弹着琴弦流向远方……”。凉爽的晨风,灿灿的阳光,袭袭的花香,潺潺的节奏,叮咚的歌词,我或贴近在收音机前或坐在个板凳上,母亲或饲弄一下花草或收拾一些院里的杂物,泉水样的清泠在欢悦的时光中流淌。《泉水叮咚响》之后,另一曲令人留恋的“每周一歌”是《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桠,又白又嫩人人夸……我有心摘一朵戴呀,又怕看花人笑话……”,听到后一句的时候,母亲就舒心地笑了,评说道:“你看把人的心思给唱得多有味呀!”再一首让母亲激赏的歌曲是《在那遥远的地方》。“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让她手中的皮鞭不断轻轻地打在我身上……”。“呵呵呵,这人把个歌词写得呀!做个小羊跟在她身旁,让她手中的皮鞭不断轻轻地打在身上……哎呀,这个写歌词的呀!”这一次,母亲的笑容既含着点羞涩又是那么地舒展。

  母亲是富有艺术细胞的人。在娘家时是当地文工团的成员,还做过村里的妇联主任,嫁到这边来后,左邻右舍的书信都是请母亲给读、给写的,而母亲写的信每次都会得到众人由衷的赞赏。母亲顶高明处在于识乐谱,无论什么曲子只要有五线谱,她立马就能循着曲谱有板有眼的哼出来。母亲这能耐,当初听“每周一歌”时我好象还不清楚,记得小学四、五年级时吧,我偶而拿了音乐课本回家练歌,母亲听我唱得不是个调,就说“我看看”,对着曲谱哼调子一会就把曲子拢顺了,配上歌词唱出来,跟老师教的一个样!从此我就常让母亲提前教我一些课本上的歌,再上音乐课的时候我就显得好能耐!另外,就是母亲的美术很有有功底,用我的蜡笔按我的要求画个树就是树,画个小鸟就是小鸟,画个桃子就鲜艳得让人想啃一口。可惜这两样本事,我一样也没能继承,五线谱始终是那么让人晕乎乎地神奇,至于图画就是到了以后我给女儿画个什么的时候,一想起母亲的手笔,还是满心满意地自愧不如。那么就伴随着母亲的那段少年时光来说,我获得了一些什么样的收益呢?回首想来,收益是重大的,影响是深远的。

  有二十多年了吧,《泉水叮咚响》这首曲子一直流淌在心底,在经意或不经意之间。“少儿时的某些经历,对一个人的终生都会产生重大的影响”,可以说《泉水叮咚响》的曲词,潜在地促成了我乐观的天性。清澈、明媚、欢快、不息地奔流,它使我在以后种种的沉重与曲折间,始终能葆有一股清泠、一种内在的生存的愉悦,直到成年后梦境里还时常有一股清泉在山林溪涧间流淌、喷溅。另一个重大的影响,是母亲对《在那遥远的地方》的激赏,让我对文字的审美建立起了一个标准,以后进而使得王洛宾成为我习文师从之一脉。王洛宾的辞汇有什么特点呢?新颖而又质朴,切实而又清灵,就跟齐白石的画一样,有着深厚的根基,奇正相偕,大俗大雅。当时母亲并不知王洛宾为何许人也,更不知竟潜在地为自己的儿子界定了审美的一个尺度。有这个尺度做则,使我在日后演练各种新奇笔法时幸运地避免了许多偏失,尤其是对“朦胧诗”艺术营养的汲取上,使自己得以更好地处理奇丽与质实的关系,而没有陷于语言及意象的繁芜与晦涩。听了《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后不久,母亲竟设法弄到了一小盆茉莉,于是星星点点的茉莉花就芬芳了少年的天涯。那时母亲还想弄一盆君子兰,可是“咱这里这种花不好找,也没见有卖的,听说一片叶子就得好几十块钱呢!”“怎么这么贵?”“君子嘛!当然尊贵呀!”母亲又没想到,一言之间已将“君子”的理念,植入了儿子幼年的心苑。

  此后数年,国家推行扩充非农业人口政策,全家人随爸爸转了“国库粮”。欣喜与压力同在,哥哥是“待业青年”谈不上多少工资,我跟妹妹都上学,母亲没有工作,光是每天差差落落的几顿饭就够她忙活的了,这样一家人的生计就只是靠爸爸的工资来支撑。脱离了繁杂的农活,母亲倒是迅速地胖了,可富态的面庞上越来越少见那种舒展的笑容,蓬勃的朝气日渐衰减,思维呀、见识呀明显地滞后了,尤其哥哥添了孩子她一下子做了奶奶后,更显得母亲的中年确实已然过去。而在那些年间,我的生命却正值青涩,在父母劳心费力打点一家人的大事小情的时段,我的性情多的是叛逆、执拗、浮躁以及怪异。与母亲很少有共同感兴趣的话题了,种种心思更是有意回避交流,喜好上也出现了很多差异:比如母亲喜欢的是豫剧,而我一听到京剧那西皮二簧响起就满心地舒坦,并且攻击豫剧唱腔的单调;母亲闲暇时好打牌,可是要让我凑个局那是根本不必考虑的;母亲一向着意的花儿是桔子,而我一贯切意的却是仙人球……如此等等。更为严重的是,我对刚性特质发自心底的尊崇,对母性特质的排斥与疏远,有意无意间曾带给母亲一些个心理伤害。现在想来,泉水叮咚花儿香的那段岁月,竟是母亲心理最松快的一个生命时段。

  母亲是在52岁时突发脑溢血辞世的,那是1994年全国正处于隐性的经济危机,那一年我22岁,就心态来说根本还没有成人,却从此就成了个没娘的孩子。母亲的辞世太突然了,深切的伤悲、种种的愧疚,那种至痛使得有关母亲的话题成了我们姊妹三人共同的忌语。十一年了,我极少提到母亲,只是近年来随着母亲那未见过面的小孙女――我那孩子时常的点醒,我终于能稍微回复一两句有关母亲的话题。历年来写了那么些诗歌,有关母亲的不过是最初的一、二首,散文或随笔则一篇也没有。生命经历了太多的苦涩,从“苦到极处就给它淡淡地一笑”到“哭笑两依依”,而今又进一步认识到:生命的本源并不是痛苦,而是对快乐的追寻!近几天,恰好一别二十余年后又再次听到《泉水叮咚响》,我意识到能提笔写一写母亲的时机终于恩赐于我。虽然早已从浓厚的宗教情结中走出,成就为一个坚决的无神论者,可是再次假若母亲真的在天有灵吧――娘,想不到儿子竟能以基本轻快的笔触奉上一篇对您的怀念,对此您一定也会庆幸并且欣慰吧?

  2005.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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