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首页 > 食品饮料 > 畜类 > 不为尊者隐,不为伟人讳--读《合成一个蛋白质--结晶牛胰岛素的人工全合成》

不为尊者隐,不为伟人讳--读《合成一个蛋白质--结晶牛胰岛素的人工全合成》

luyued 发布于 2011-02-19 18:34   浏览 N 次  

题记:科学技术史的读书报告,刚好最近读书很有感触。

另外,读了这本书之后,有一点思考:从前我读到的书对胰岛素的合成都是非常赞扬,且对大兵团作战的情况不置一词,如果不读这本书,我将会有一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这说明我们所读到的历史是不全面的,历史总是被写作者选择和篡改的。也许我现在读到的这个胰岛素合成史依然不是它真正的历史,作者在不经意之中总会用自己的理念去选择甄别材料,并且在行文叙事带入自己的判断,但是它毕竟努力在一定程度上去恢复真实。

……倒底是么样是真实的历史,或者没有真实的历史?这个问题,越来越无解了。

感觉自己越来越陷入“不可知论”的谜团了。

不为尊者隐,不为伟人讳

——读《合成一个蛋白质——结晶牛胰岛素的人工全合成》

学号 :200528002917005 姓名:邸笑飞 院系:人文学院

最近看到中国科学院自然史所“中国近现代科学技术史计划”产出的一部著作——《合成一个蛋白质——结晶牛胰岛素的人工全合成》。这本书作者是自然史所熊卫民博士。作者在这个课题中,查阅了许多文献资料,并在历史尚未湮没在于时间之前,采访了诸多当事人,抢救出来一批关于胰岛素合成历史的录音资料,并将之运用于自己的研究,献出一本20多万字的著作,将合成胰岛素的整个历史重现在世人面前,纠正了一些广泛流传的错误说法,并对“大兵团作战”这种富有时代和地域特色的科研方式进行了细致的分析。

胰岛素的合成,在历史书上是光辉灿烂的一页。我们所读到的内容大都是赞美和对其未获诺贝尔奖深表遗憾。关于胰岛素合成中的政治因素、其中的种种曲折以及文化大革命以及当时的社会背景所造成的种种曲折却完全回避不谈。

而本书从胰岛素研究的起因、课题的提出、到准备探索工作中的种种问题、再到胰岛素合成中令人扼腕叹息的大兵团作战、再到胰岛素和合成后世界的反映以及申报诺贝尔奖的情况,并附有作者对几位专家采访录原文。胰岛素合成历史在我的脑海本来是一个简单的“纽经义等人制出胰岛素”的话语和诸多赞美的调子,而这本书读后,我脑海里却是一段鲜活的、拥有丰富背景、各种偶然、令人感叹的历史。

也许由于中国国情使然,我国早年诸多由研究集团作出的研究成果往往归于一个人的身上,胰岛素的发现也是这样,在各种书籍报纸上一行短短的“纽经义等人发现胰岛素”,这个“等人”背后不知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面孔。本书作者在寻访中,还原出许多曾参加该工作的人的面孔——使得参加胰岛素合成的专家群体更加丰富——除了通常所熟知的纽经义、邹承鲁,还有曹天钦、邢其毅、张友尚、杜雨苍、以及一些当时培养的研究生:季爱雪、周淑贤、路德培、叶蕴华等等,并且在著作中反映了他们很多人后来的人生旅程,采访中获得的同事对他们的回忆以及评价,以及他们自己对当时的回忆。还涉及到曾担任领导起过关键作用的人,如王映睐,一个谨慎小心的领导,在重新合成胰岛素表现出0.7%-1%的活性时,他一直追问:“这个结果好吗?有没有问题?可不可以重复?换一个人做会怎么样?”“首先要靠的住哦,不能乱说哦,你们对外不能说的那么满,不能说已经做到这个程度了哦。”显示出一种激动中仍然谨慎的科学精神。还有在判断用什么方法合成B链的时候起了很大作用的非科研人员领导人丁公量,他虽然是一个部队过来的领导,但是他没有随便判断,而是咨询了专家,并且开讨论会,明智的决定两种方法同时使用。

书中还勾勒出一个大兵团作战中参与的很多普通人、学生——生化所的一个摇掉了烧瓶的小姑娘,北大被烧伤的几个学生……并勾勒出来当时参加研究工作的学生的总体境况:很多没有学过化学,大部分不具备作专业研究的能力,但他们也大量参加,“有的学生专门负责发豆芽,要用它来提取天门冬氨酸,有的同学则通过大烧瓶用盐酸来煮丝绵被中的丝绵,以这个方法来制备丝氨酸”在条件很差的环境进行工作,有的受了伤,或者因为在最宝贵的时间没有接收正常的学术训练而葬送掉学术前途,在一本主要描写胰岛素这个科学事件的书中,作者也没有遗忘这些“非精英”的参予者。

对大兵团作战一段历史,作者采访了大量当事人,以一个历史研究者的谨慎和敏感对这个“酸痛”的区域进行了探索,他的语言近乎叙事,很多都是引用采访人原话: “1959年7-8月的庐山会议及它所带来的反右倾、鼓干劲运动也直接影响了胰岛素工作的研究方式”……北京大学“一大批‘连氨基酸符号还不认识的’青年教员和三、四、五年级学生成了胰岛素研究的‘尖兵’,成了‘科研的主力军’。”复旦大学“最开始这项工作的时候,以合成B链中某一个肽段为目的……后来……‘行情’越来越高,从要求合成八肽、二十肽、B链到整个胰岛素”。“许多非生化专业的学生也参与了进来——‘边干边学’,热火朝天的进行胰岛素合成。他们的进度非常快,‘在4月22日完成了B链30肽’” 。生化所“参加胰岛素工作的人一下子增加了一倍左右,变成了50人。”在这本书里,一些当时参与者的回忆被写了出来,让我们为当时的社会政治情况,以及政治对科学研究的影响深深感叹。比如书中描述当时大兵团作战,几所高校的情况:“有的同学在生产别的相关药品,譬如说剧毒的光气;有的同学在提纯极易燃烧的无水乙醇,石油醚等……复旦大学的情况与此类似,也是以学生为主力,……复旦用的学生‘甚至……化学也没念过’”。当时参加研究的学生们的工作条件也非常差“工作时间非常长,‘一天24个小时,分两班倒,……从来就没有星期六和星期天。中午换完班还不能马上去休息,还得参加大概4个小时的政治活动……’但‘为了这样一项伟大的事业,大家什么都可以放弃,’凭‘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坚持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季度又一季度……”。有的人因为长时间工作非常疲劳,“测熔点时打瞌睡,还把头发给烧了。”当时作研究的状态是:“A组合成了氨基酸,交给上面的B组,供他们合成小肽,B组又把自己的产物尚交给C组,C组再上交给D组,如此类推。其中每一个产物都是经过许多人的手制成的,事实上,恐怕没有谁真正明白自己手中的东西是什么。” 而且在阶级斗争的情况下,保密工作非常严格,“实验记录不能带出实验室,……学校保密机构经常派人来检查;不不能把研究信息传到校外,连不同小组间也不能相互交流,更厉害的是同一小组的不同人也不能问对方干了些什么!”稍有不慎还有可能被政治上上纲上线。

这些描述让我们让人窥见一个时代的混乱,以及在那种情势下对人的影响。胰岛素研究因为政治影响所陷入的混乱——没有适当的休息,没有正常的管理,没有科学专家的带领,完全脱离了正常的研究状态。

书中也描述了大兵团作战如何下马,研究重新走上正轨的过程:大兵团花费了大量金钱一事无成,灰头土脸下马,有人经历了大兵团作战的失败,认为人工合成蛋白质是不可能的。悲观气氛弥漫,甚至很多人主张将胰岛素合成工作停止,尽管后来坚持搞了下来,大家都为之丧气,不愿意搞,怕这么一个轰动的项目最后搞不出结果无法交待,以及在几个人的坚持下最终搞下来,并且做成功——看来胰岛素的合成不如我们所想像的那样坚定,从无怀疑。教科书上喜欢渲染的那种绝对化的形象,总是和现实有一定差距的。

关于胰岛素合成评诺贝尔奖,作者也作了分析:之所以没有获奖,是因为我们的贡献未必是“诺贝尔级别”的。并且对其整个过程之中的使用方法的首创性和理论意义进行了分析,认为,我们的第一是存在一定争议的,一个成果的完成需要有很多中间中做要做,我们共发表了24篇中间成果,而美国、联邦德国的实验市在中间成果的发表上,并不一定比我们晚。而且他们还比我们更早的宣称获得了具有胰岛素活性的物质。且胰岛素的确切身份也是有一定异议的,他介于蛋白质和多肽之间,而多肽催产素的合成是被授予了诺贝尔奖的,胰岛素的合成在某种程度上和催产素的合成相似,这种类似的工作似乎没有重要到被授予诺贝尔奖的程度。而我们的蛋白质测序方法和1980年桑格获得诺贝尔奖的“蛋白质测序方法”相比没有什么创新,在多肽合成上也没有创新,只是在安芬森的工作,我们有超过之处,但是我们太重视最后成果,忽视中间成果,太注重保密,没有将试验结果及时发表出来。这一结论颠覆了通常关于胰岛素没有获得诺贝尔奖是“没有及时申请”“候选人太多”等理由,虽然从心理上来说,我希望胰岛素是诺贝尔奖级别的成就,但是我更希望不要以讹传讹,让错误的说法湮没了历史真相。

作为历史研究者,总是要力求还原历史的原貌,而不是为尊者隐,为伟人讳。因而这本书没有隐瞒或者“选择性”省略大兵团作战那段失败的历史,而是详详细细的描述了胰岛素的整个过程,包括失败和成功。

这本书带有口述史的色彩,口述史有其优势——可以获得第一手的鲜活资料,但是也有可能会因当事人而产生一些不确切或者偏颇的因素——比较事隔三四十年,有些记忆已经模糊,记忆的东西在时间的漂洗中很容易染上一些主观的颜色——尽管口述其人并没有想引导别人的意识,但他会对一件事情有些评价,而作为事件中人的他的评价也可能是偏颇和误导的。不过一手资料和避免主观因素的影响在历史研究中可能是无法完全避免的一对矛盾,重要的是在把握其中之平衡。

最后,读了这本书之后,我有一点小小的思考:从前我读到的书对胰岛素的合成都是非常赞扬,且对大兵团作战的情况不置一词,如果不读这本书,我将会有一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这说明我们所读到的历史是不全面的,历史总是被写作者选择和篡改的。也许我现在读到的这个胰岛素合成史依然不是它真正的历史,作者在不经意之中总会用自己的理念去选择甄别材料,并且在行文叙事带入自己的判断,但是它毕竟努力在一定程度上去恢复真实。

图文资讯
广告赞助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