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经年，注定倾城】摄影/文：北极九段

江南烟雨十里路，

人面桃花寻无痕，

丝丝凉雨沁叶心，

自是奈落也淡容。————题记
沈从文的翠翠有一座边城，宁静、祥和。纯净的犹如婴孩的笑容。淡若琼浆的爱情，浓若绿蚁的亲情，还有不甚分明的友情。那是美的，就像是圣经里以色列人向往的迦南美地。

而在我的记忆里也有一座城。那里是枯草成殇，柔荑葳蕤。抑或是落落梨桃，熙和春丽。还是路径隐香，雪梅难觅。城里有多少条街道，有多少盏昏黄的路灯。是盛世繁华还是萧条冷寂，不重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一座画地为牢的孤城，城里有我，回眸几许，家乡的伙伴们站在我离开的地方祈祷。欢颜难抑，幸福的味道，甘之如饴。年少的我们不知道该怎样相亲相爱，总是在互相伤害，以为自己认为好的就是好的。今天回想起来，才发现如今我自以为是的坏习惯，原来从小就根深蒂固了的。仿佛是女巫下的魔咒，从一开始我出发的地方就预言了我迷茫未知的未来。?

习惯在夏汛时节坐在鸭绿江的边上看翻腾的浊水。那时候从未觉得眼前的界河有多么的伟大，很久以后，我和妈妈一起跨过鸭绿江到达朝鲜后，才明白，从小见证我玩耍的水竟有如此深广。原来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从没想到我的眼睛也会如此正大光明的欺骗我自己，理所当然的收买着我一直以来的认知。
就是这条江吞噬了我原本在中国最幸福的时光。浸染了我曾赖以生存记忆。淹没了幻若天堂的城。坐船时，经过那片荒芜，满心的是疼痛，绵延无尽的忧伤就像脚下的河一样蜿蜒。
最后不是遗忘忧伤，而是汇聚成了整个海洋。
那是静态的伤，无处可逃，无处宣泄，只能够藏在心底，埋葬。成殇。
就仿佛是语文里的渲染衬托。渲染出无与伦比的美好，以乐景衬哀情。真的只有这样才能够打动人心吗？如果真的如此，那我们的心是不是太过冷血？
以前从不会去思考，因为我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可我知道那不是我的借口，年少无知并不是挡箭牌。
记忆总是会断弦的，现在我对那段离别的图象也是模糊的。不知道我是以怎样的姿态走向那条通向码头的鸭绿江断桥的，不记得鸭绿江的湿气有没有给小道染出苍绿色的青苔，不记得我脸上是雀跃还是恐惧或是迷茫冷漠，我看不到也猜不到，但现在我知道，无论是那一种表情，我都永远不可能在看到，那是一个孩子最后的纯真美好。
看，我们延边的家乡这么好，却早早的离开。
我还在象牙塔，孤独的在异国他乡徘徊。
没人陪我在长白山漫山遍野的跑，没人笑话我捧着一大把的零钱高兴的说给别人一张，人家给了我九张（一块钱找了九毛）。没人在我滚落坡坎时，伙伴拼命的跑下来将我抱起……
急景凋年，现在我唯一可以想到的词藻。
我忘了。
那些遗憾的守侯，再见时的无言淡漠。时间给予的伤口，终究是时间给抚愈了。留下的就是我不甘心的在记忆里搜索，可是往事太多，我该从何开始有该从何地终结？还有那些被时间剪掉的花絮我又该如何？放弃吗？可如果那是非常珍贵的宝贝，我丢了，会哭吗？
突然间让我联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些零零散散关于江南的故事。今天这里又下了一场冬雨，就让我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些事情。没有韵味的句子，却硬是让我给弄成了小诗的模样。有人说独有一番风味，有人却不置一词。独我无言辩驳，只因仅是喜欢。

时常觉得自己处在非常尴尬的地带。既不算是南方人，也不居住在北方的家乡。长江的分界如此的不清不楚，长江边的我到底是处于南方还是北方？在这个问题上总是没有归属感，但心底还是认为现在自己在南方工作，南方味儿比较重些，自然也是比较喜欢南方的，可内心总是常常想起北方家乡的延边城。
这场雨的突至，给冬天增添了几份寒意，让我记起记忆中的古城，曾今的斑驳，瞬间明朗。
江南的烟雨总是带着浓浓的清味。那是泥土的潮湿混着那些历史悠久的古建筑所散发出来的。江南在我的印象里总是有浓浓的化不开的雾气。烟笼寒水夜笼纱的蒙胧，似秦淮河畔的美人，明眸皓齿，巧笑倩兮。而那狭长幽静的石阶小巷，总让我感觉到丁香花的香气。就像那样一首诗，她撑着油纸伞，独自徘徊在悠长而寂寥的雨巷，她有着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惆怅……

而那些因岁月的沉淀，而异常蛊惑我的便是一道一道的石板路。固执的认为那是一种浑然天成的艺术，相对于现在的水泥路和依旧泥泞的山间小路，石板路总是莫名的吸引着我。躲避阳光而生长在夹缝中的蕨类植物，苍幽的绿意总是和石板的暗淡光滑相映成趣。每每走进地道的江南小城，总是会毫无目的的来回在青石板上。苍翠的苔藓在我经过之后，总是会留下一整天的眷恋，和我如影随形，这让我分外欣喜。无由来的快乐！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遍青山啼红了杜鹃，荼縻外烟丝醉软，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闲疑眄，生生燕语明如翦，呖呖莺声溜的圆。”《西厢记》的盈盈唱语，会不时的从我嘴中吟出，那旖旎般的句子总是可以牵动我的心神。

原来江南的烟雨，注定是要让人愁断肠的！
雕梁画栋的楼台，在每年三月的江南若隐若现。袭地的青衣，拨动着的纤纤素手。古筝静谧而悠扬的旋律缓缓的弥漫开。翩若惊鸿的姿态仿佛跳动着历史角落里遗失的美丽，更像是欲罢不能的蛊惑。
江南的烟雨，湿的太重。江南女子，情种的太深。
女子的痴情就像是一口深井。那些深沉的情丝，如深井般带来了密密麻麻的压抑.无助和悲凉。那含恨的香魂，若深井处的碧水，凉而寒。嘤嘤萋萋的哭诉搀杂着井水的寒凉自远古沁着历史的尘埃而来，一点点的沁入骨髓，一点点的沁入人心。那曾经的美丽只剩下如今的荒芜和无尽的恐惧。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恍惚就看见从雨中漫步而来的女子，厚重的青丝，含怨的眼眸，施施然的从我身边走过，不太记得容貌，只因这烟雨遮挡。然，是怎么都无法忘记的身影。
江南啊江南！那宁静的梦境，可该到那里去寻？
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敦煌的飞天。又想到了江南那些惊天的美人。飞天的美与江南的那些歌姬本没什么可比，可于我的眼那些才华横溢的女子就像是天赐的礼物。她们沾染了尘世的一切不堪和灰烬，却仍然有一颗初尘的心。那些红泪，那些葬花的悲凉，还有那些为爱而逝的美丽故事，不是任何一个地方能够拥有的。
而江南配。江南就是一片静土。足以让任何美滞留。
江南细而不腻，那孕育了千年的气息浓烈似化不开的油彩，而千年沉淀下来的淡定和从容却又像雨后的青山，飘着草青味。
可是，这些仅仅是我梦里的江南。
如今江南的狼藉，让我有些微凉，曾在梦里千回百转的画面，恍惚间就没了在追寻下去的理由，也许是骨子里的淡然，即使这样也仅仅是微凉。梦里的江南有着现实的江南无法企及的遥远。真的没什么理由搜寻了。转过了这些年，那些失去的年华婉转只能成为我指间的纪念。正如现在我和家乡延边儿时的伙伴都已长大，不同的思想，不同的生存历练，不同的知识构成，不同的人际交往。分割跨越了十多年的光阴，那是我们思想成长的时候，我们却错过了唯一的交流。总还是会想他们最初微笑的模样。虽然那已远去，但我知道，我亲爱的儿时伙伴，笑不笑都注定倾城。
就像是开篇的那段自白，自是奈落也淡容。是江南，是延边也是，我。
人走，茶凉，夜阑珊。只剩下一点微薄的叹息……便没什么可眷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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