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麻花儿开
luyued 发布于 2011-02-22 14:16 浏览 N 次贼麻花儿开
作者:匪马
序诗:
那些卑微而柔弱的花儿
天真的,粉嫩的,宁静如黎明
芬芳浓烈,如荒原灿烂的火焰
是我永远美丽的母亲、姐妹
素面朝天,感恩于太阳的恩赐
啜饮着泪水的雨露
如隐忍迷茫的羊群,消失在薄雾的背后
渐行渐远,飘过了遥远的山岗!
早就想为她们写一点文字,为她们,也为自己!
说起贼麻花儿,大多数人一定不太熟悉,南方、城市里长大的人知道得少,就是少小离家的北方乡下人,知道的也不多。但在北方,在雁北乡野,上点儿年纪、在乡村长大的人们,对于她,如姊妹般熟悉,土地般亲切!
这该是怎样的一种花儿呢,这卑微的花儿,名不见经传,其貌不扬,真是太土气太平常了。这是一种蓄根的丛生植物,一茎花根,长出几株十几株不到半尺高的、瘦瘦弱弱的花苗儿,细细长长的绿叶儿,像极了少女的淡眉,绿绿的花茎,颤颤巍巍地挑起二十多个小小的花儿,攒聚在一圈,也没有一枚硬币大,那些花儿绽放后,粉粉白白的颜色,只有小米粒般大小,惹人怜爱,低头嗅一嗅,一种说不出的香气扑鼻而来,浓郁热烈。她们大多生长在贫瘠干旱的北方,生长在雨水稀少的荒原,尤喜生长在贫瘠的荒坡地畔、老坟地里,雨水充沛的南方找不到它的芳影,肥沃的田野似乎不适宜她的生长,也许是天性使然,她更喜欢苦焦少雨的坡梁,就像山野里土里土气的村姑,默默地扎根在荒凉单调的沟沟岔岔塄头地畔,花开花落,生死轮回,虽然低微,但不自惭形秽,不会放弃在短暂的生命里尽情地绽放,浅浅地吟唱。春天里,她们探出欣喜的花苗儿,在和风细雨中舒展着柔曼的腰身,酝酿着来日的暗香;温暖的夏日,只要有一两次透雨就够了,她们毫无保留地绽开娇小的花朵,捧出一掬浓郁的芬芳;秋天,它把细小而珍贵的种子交给了鸟雀,托附给秋风,然后在风中凋谢,听天由命;寒冷的冬天,它蜷缩着枯黄的茎叶,抱紧了生命的根,在冰雪下憧憬着春天里的梦!
这些卑微的花儿,似乎没有多少观赏价值,更谈不上什么高雅的文化内涵,既没有牡丹的妩媚高贵,也没有玫瑰的惊艳芬芳,更没有水仙茉莉的清雅淡香,甚至,北方山野里最常见的山丹丹、蒲公英,也比她的名气大了许多!然而,这小小的花儿,虽然相貌平常,难登大雅,但在山野村民的心目中,她却有着非常重要的位置,远远胜过城市里情人节的玫瑰、洛阳牡丹的国色天香。这种几乎不能称作花的植物,有着其它花卉比不了的地方--她的花朵散发着一种奇异的香味,像葱像蒜又像韭,是绝佳的调味品。过去,山野村民缺盐少油的日子里,她就是酱油醋,她就是蒜葱姜,是百姓清苦生活日子的味精。你看,劳累了半天回到家里,懒得做饭,刨一块现出锅的嫩豆腐,撒一点儿盐面,再浇上油泼贼麻花,窝窝头可多下几个,清汤寡水少蒜没姜,可用它炝锅煮出的鲜豆角熬山药,香味扑鼻,那叫一个美,山里人爱吃捞豆面,平时缺油少肉,就炝一点贼麻花儿做汤卤,便是一顿好饭。贼麻花儿,这些卑微的花,是最有情有义的花,有滋有味的花,多少个贫寒的日子,她不离不弃,陪伴着山里的祖先们在荒原里挣扎,给他们捎去一缕不绝的幽香,一抹和煦的阳光!
现在,日子好过了些,对于肚子里有了点儿油水的人们来说,贼麻花不像先前那么须臾不离了。曾几何时,北方城市里像点样子的饭店不屑于她,农家的饭桌上,她也只是偶而的点缀,她似乎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记忆,幽长的香味渐行渐远,随风飘散, 但人是怀旧的动物,当人们厌烦了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的饕餮盛宴、吃怕了喷洒着毒药的粮食菜蔬、喝怕了掺了三聚氰胺央视广告里的名牌奶粉,人们不禁想起了以前的日子,想起来贼麻花儿飘香的日子,近几年,吃的文化又回归于农耕时代,粗粮馆门庭若市座无虚席,大饭店也请来了刘姥姥做农家饭菜,土饭卖得比精米细面还要贵,可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贼麻花儿又回来了,且有攻城略地入侵城市之势,冲天香气透大同,满城尽戴贼麻花。
尴尬的是,这么奇特的花儿,竟然连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字都没有,植物学专业名称是什么,百度搜索了半天也难以找到,手边更没有植物学图谱,实在无法搞清楚,各地的叫法又不尽相同。大同作家曹乃谦老家在应县,他的小说集《到黑夜想你没办法》里多次提到了这种花,《最后的村庄》中专门有一篇《斋斋苗》,说的就是贼麻花儿,大概朔州一带,将贼麻花儿叫做斋斋苗吧,大同、天镇、阳高一带又称作斋斋蔑,不知道为了什么。作家王祥夫有一篇《关于薤》的散文,是写贼麻花的,文中引用了曹操诗歌《薤露行》,认为"薤"就是贼麻花,《薤露行》一诗借薤叶细小难承露水之重,悲叹人生短暂,如薤露稍纵即逝,似乎有道理,可翻了翻字典,"薤"的释义是指北方山野里的野蒜,即灵丘人说的小蒜,食的是地下的茎块,贼麻花食用的却是花朵,风马牛不相及,和贼麻花虽有远亲但却相去甚远,实在难以自圆其说。写这篇小文时,本想把它叫做贼麻花的,小时候,也是那么叫的,觉得有点靠谱,因为,这种花生吃时,有一种怪怪的说不出的味道,麻嘴麻舌,贼辣贼辣的,俗语形容其麻辣云:"不让羊嚼葱,气死独头蒜",可见她麻辣的可以,但麻辣过后,细细回味,又有淡淡的芬芳浓郁的香气,可又一想,这么对山野村民有情有义的花儿,取个小名儿带个"贼"字,既贼且麻,终觉得对她不起.
写到了贼麻花,就想到了贼麻花飘香的日子!想到了小时候哼唱的一首山歌:
"贼麻麻开花粉腾腾,三妹子喜人不喜人。
哥在圪梁梁俺在沟,亲不上嘴嘴招一招手。
贼麻麻开花碎纷纷,手拉手来到塄埂埂。
六月里放羊不带饭,三妹子就稀罕个庄稼汉。"
每当哼唱起这熟悉的酸曲儿,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山野,想起了贼麻花儿飘香的日子,那是多么难忘的时光啊!童年的记忆,温馨而美妙的画面,仿佛又在梦中出现,就像扎根在梦里的一棵小树,不会因岁月的流逝枝叶凋零而枯萎,却随着年轮的增加更显得枝繁叶茂,清晰迷人,就像是昨天,又恍如隔世,此情此景早已成追忆,唯留两行清泪,空洒于月明之夜!
那些梦中的日子,多么遥不可及!想起了贼麻花,就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一部露天电影,朝鲜拍的《苹果熟了的时候》,蓝天白云下的果园,哗啦啦流水的小河,高丽少女们白裙飘曳,发辫乌黑,清纯的眼睛水一样明净多情,她们头顶摘满苹果的篮筐,轻盈曼妙的碎步,好像是天外的仙女,唯美的画面至今难忘!像极了姜文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青春浪漫,又飘散着张艺谋《我的父亲母亲》里淡淡的花草清香。长满了贼麻花儿的坡梁,涂抹着浓烈的油彩,这里,看不到俄罗斯画家列宾北高加索草原冷色调下的寒雨,以及黯淡而灰暗的麦田,像极了法国后印象派画家高更的塔希堤岛,太阳的颗粒肆意挥洒,像镀着古铜色的麦芒,斑斑驳驳,蓝绿色的背景若即若离,所有景物隐现在蒸腾的雾岚里,如梦如幻,恍惚迷离,远远地看见了一些云中的背影,消失在画布的深处!
六月,潮湿的六月,祈盼了多日的雨,如约而至。"四月小雨五月旱,六月连阴吃饱饭",北方的雨季,洗净了飞舞着灰尘,淋湿了几近燃烧的天空,鸟儿的翅膀鲜亮鲜亮,婉转的鸣叫湿润润的,向东边的彩虹飞去,充满了惊喜和感激。五月阳光下早已晒得黝黑粗壮的禾苗,纷纷仰起青葱的笑脸,欢呼着云层下的雨水,在六月的雨声中舒展着腰身,欢快地舞蹈,咔咔的拔节声此起彼伏,就像是毫无章法的歌唱,在安静的夜里更是清晰可闻,那可是庄户人最喜欢听的美妙乐章!收起了被雨水洗亮的大锄小锄吧,挂在呢喃的燕巢旁,挂在乌黑的屋檐下,今年,暂时不会用这些老伙计啦,性子急的汉子,早已磨好了弯月般的新镰,用姆指试着镰刀锋利的刃口,憧憬着秋高气爽的八月,秋风里的八月,堆满了黄金!
这是农家一年中最惬意最清闲的日子,地里的庄稼就像半大的孩子,该疯就让他们疯去吧,只要有雨水就够了!挂好锄头的汉子们,光裸着黑亮的脊背,喝上几壶烧酒,在连阴雨滴滴答答的声声慢中,昏昏沉沉地睡去,新婚的妻子偷看着鼾声里的丈夫,轻轻叱骂着吠雨的黄犬,羞羞的粉颊含着微微的醉意!!
六月的村庄在雨声中酣睡,在黑甜的梦中呓语,田野里的花儿草儿却睁开眼睛,在雨水里迷醉。终于,阳光穿透了云层,高飞的燕子唤醒了睡足了的人们,你会看见,雾岚悄悄地升起来了,缠绕着新浴后的美人--云中的巍山,而贼麻花儿的香味,从村后的坡梁上飘来,像醇香的美酒,越来越浓烈!
阳光灿烂的日子,女人们走在六月的山岗,她们像一群叽叽喳喳的鸟儿,擓着筐篮,三五成群,呼朋引伴,花花绿绿的衣服在坡上飘动,烂漫的笑声撒遍了沟沟梁梁。你知道,她们是你的姐妹,你的奶奶姥姥、婶子大娘,那一个拖着鼻涕,穿着"踢倒山"揪着母亲衣襟的孩子,就是你吗?
"走吧,采贼麻花儿去!"其实,她们知道,这只是一个美妙的借口,要知道,和姐妹们说说笑笑,结伴去六月的山野,去山花绽开的草地,走过鸟雀纷飞的树丛,采摘刚刚长大的草圈蘑菇,拣点肥肥绿绿娇娇嫩嫩的地皮菜,当然还要采些香香儿的、正在老地方等着的贼麻花儿,该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啊!
几场白浊雨下过,烈烈的日头再晒几天,三五天未见的山野,好像一下子丰满起来了,该红的红了,该绿的绿了,该水的水了,该香的香了,就像一个步入青春的姑娘,虽有点害羞,但也脱去了青涩。杏儿熟了,李子熟了,野桑椹由绿色变得紫红,桃儿的小嘴儿也红了,蚂蚱在草丛里跳跃,时而亮着金翅忒儿忒儿地飞舞,蜥蜴舒展开腰身,在蓬草枝蔓间游走"三月的茅草四月的蛋,五月的小雀乱圪蹿",六月呢?出窝的鸟儿们羽翼丰满,在亮蓝的天空鸣叫飞翔,或者啄食着草丛里飞跳的虫蛾,贪吃着山风吹落的熟透的杏儿,尖尖的鸟喙上粘着杏儿的嫩黄,醉了,醉了,舞姿婆娑,连叫声也盈溢着田野的酒香!
走过了开着山丹丹花的山沟,采几朵山花戴上乌黑的发髻,打打闹闹,说些在村里不敢说的疯话,脸儿偷偷地红了,生怕吃醉了桑椹的鸟儿听了去,山坡上打斗的土松鼠听了去,一声声悠长的山歌从崖顶飘过,就看见一群山羊从云端走过,游荡在青色的草坡,那个背着水壶雨衣打着唿哨的羊倌儿,正从对面的崖上冒出,随手扔下了几个青皮的木瓜,溅起一阵谑笑,又唱着歌儿远去,有一双黑黑的眼睛,肯定迷失在月圆的夜晚。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而远方的贼麻花儿,那些开放在坡坡梁梁的芳香的花儿,正在等着她们,那是一群走过了几千年的姐妹们,从《诗经》里走出,遥远的背影,隐入了六月的山岗!
只是,我的贼麻花儿在哭泣!
哭泣的贼麻花,被慌乱的手掳掠,打劫到了市场。老太太说:"三十块一斤,老板,要点贼麻花儿吧!"
哭泣的贼麻花儿,看见了最后的村庄。最后的村庄,在滚烫的太阳下晕眩,在高速路的脚下沉沦,村庄里的姐妹们,鸟儿一样飞走了,飞在城市的树枝上,在迷醉的午夜边缘流浪,遥远的山歌,早已包装拐卖,放羊的哥儿啊,你又去了何方?!
诗人顾城写过这样的诗句:你可以采走花朵,但不能采走花的香气!我要说,时间采走了所有的花朵,也采走了花的香气,贼麻花飘香的日子,迷失在云端,摇曳在童年的梦里!
图一:
图二:
(网上资料):也叫麻麻花, 贼麻花,学名Lamium barbatum,用油开锅后,放入贼麻花,味道奇香,让人食欲大开,是炒菜、火锅、面食的上等调味品。 本人考证:--百合科、野蒜属植物。多年生,叶细如丝,地下无鳞茎,丛生。花茎细长,花朵与野蒜类似而略小,淡紫色。味辛辣,亦似蒜或者韭。广泛分布于山西中北部,内蒙、河北省等地。当地人常采之,用做调味佳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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