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泽科

二月风从故乡柳枝吹来

剪开我久闭的胸巢

于是 满心空都是飘洒的柳絮儿了

两只轻盈的燕子 深情地

唱着我童年的歌谣

冰雪在风中快活地死去

我听见故乡池塘里冰的开裂声

燕子流浪归来

衔来好大一片桃花 织成故乡

第一朵绚烂的云霞

柳梢儿还噙着两朵泪

小伢妹从荒坟里走出 倚着桃树

读那本没学完的书

母亲正站在门前老槐树下

举着颤魏魏的手 数我

离去的脚印呵

风中两行老泪

还在潸然而下

于是 南方才有了雨

于是南方就有了闪电 我的心被撕裂

有一股殷红的血 流回故乡

沿着我在母亲眼里消失的那条小路

汇入那行泪里

漂洗着母亲满头风中飞舞的白发

我看见犁铧 正掀开黑油油的泥土

小草惊惧地探着头

望着父亲皴裂的双手

和脸上犁出的道道壑沟

泥土伸着懒腰 打个呵欠

有阵阵麦浪滚过我的脸颊

碧绿的血液流进我的血管

------于是,我眼里油菜花盛开了

蜜蜂在瞳仁里嗡嗡飞

极目处有山峦脉搏贲涨

点点嫩绿撒向天际

小飞虫在风中挣扎着 撞向母亲

弯如月弓般的雕塑

还有那棵干枯的老槐树

构成一道动人的风景

蛙声如潮 被牛鞭高高扬起

甩给二月风 随雷雨呼啸而至

挂在我的耳轮

麦苗在老父脸上倔强生长

我看见母亲正呻吟着扭动身躯

骄傲地把我点播在二月风里

老父扬起牛鞭 将我甩给二月风

于是在南国 总有母亲的双眼

审视着我的脚印

脚印里有我殷红的血 被二月风催芽

于是便有楼房拔节

哔哔剥剥

怎么南方

都会唱我的童谣？

蛙声如潮 蛙声如潮

太阳也激动得跃上天宇

一只雄鹰被二月风放飞 扑向太阳

野性的大江甩动身躯

也要在二月风里振翅奋飞

分别发表于杂志98年1-2合刊 总3-4期和报纸1999年1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