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水乡天地宽
2011年4月23日 10：10－新财经周刊·生活家·广告 稿件来源：解放日报 作者：水乡

水乡
沈从文说：“我一辈子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作家的故里在湘西凤凰，也是水乡人家的绝代芳华，能兴起这般感慨，让人信服又向往。我也走过很多傍水的市镇，远至湘淮，近及江浙，最中意是青浦的朱家角。
这么说倒不因身在上海，也与水乡的繁华热络无涉，实在是醉心悠闲人事。审视一处所在，最重要是细察当地人的生活样态和心路历程。和朱家角人聊天，不期然间就能体味超然物外的心境，纵然青石板街窄小，身居此间，也觉胸中块垒尽抒，天地为之一宽。
潘先生出生在朱家角，随父母长居南京，因儿子回户籍所在地高考，重新迁回青浦老家。回归伊始，举家靠低保度日，23.7平方米的祖屋里挤住着4个人。屋檐低矮，心境自然也阴霾。后经政策支持，潘先生在楼上搭起了玻璃房，小小一间茶室，窗明几净，极目远眺是古镇风光，近看是水道篷船，俨然午后消闲的绝佳处所。
摇身一变成了潘老板，心态却没有多少改变。因为利润较薄，房租负担又较重，朱家角的茶室不多。唯有潘先生这般利用自家房屋的店家能安心以茶点为业。整条北大街充斥着各色的商铺、各地的店主，潘先生的茶室倒别有洞天，心境也见出悠然。问起茶室的生意如何，他说很好，沪上知名的演员也常带朋友来此地，市区的老年人也爱在此落脚，一壶清茶，几碟果盘，打开时间的闸门，聊聊过往的岁月。再问怎么不把店的规模扩大，潘先生倒笑了，“也是因为儿子高考才住回朱家角，能维系基本生活收入就可以了。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店，经营的同时也要悠闲生活。”
有顾客反映，下午坐了许久，晚上还想继续呆在茶室，苦于不提供饭食，只得再换店家。潘先生说，近期打算在店里提供简餐，新鲜菜蔬、配些切好的豆干，煮点河鲜，不求丰富，干净即可。哪怕谈生意经，也透着不疾不徐的心态。除了准备简餐，潘先生近期的打算还包括在茶室边上砌个花坛，栽种些绿化，再养几只鸟。比起市区西装革履的老板，在水乡经营茶室，倒是叙闲情、做生意，两不相抵，有别样的情致在。
苏州来的舒老板和妻子一同在朱家角经营苏绣，颇有点“男贩女织”的古意。妻子在朱家角的课植园里经营一坊绣花间，规模虽然不大，做工却备受称赞。丈夫在北大街经营一爿门店，售些简易的绣品，也做玉器和琉璃生意。因为交通便利，如今两口子回一次苏州老家仅1个多小时车程，有时下午三点就关店回家，第二天一早九点再回来开门。对这种“懒散”，舒老板解释，“小生意嘛，关键是自己开心”。
实际上，“神舟六号”上天时带了一张苏绣，即是舒家出品。对这件事的报道连篇累牍，舒老板都一一搜集，倒也没有贴在店门口公告天下。问起缘由，舒老板笑得腼腆，“小生意何必让大家都知道。”
总把“小生意”挂在嘴边，盈利如何或许存疑，心态乐观却毋庸讳言。在朱家角，无论居民商户，总是面带笑容，言辞和善。整个镇落的时钟仿佛比外部世界慢上几拍，轻轻地走着。哪怕是生意经，在朱家角人看来，也是兴于生活，融于生活。和他们说慢生活，也许倒未必明白，因为本无参照，也就无所谓快慢。
快节奏和高频率已然成了城市心跳最明显的特征，除了劳累，更有惶恐。有事烦扰，无事心焦，离开电脑手机便浑身不自在，真该“放生”到水乡镇落去养一养。水乡的地理环境是逼仄的，可熔铸了浓郁的生活气息，反倒孕育出慢节奏里的广阔天地。
归根结底，人心安定，生活才能慢下来，沿途的风景也才会愈加清晰。说水乡能治“城市病”或许言过其实，可静心观察，体味朱家角人的宽厚悠然，也算是市郊生活的一种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