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山大学城恶臭事件折射城市化过程中村落融
luyued 发布于 2011-05-11 16:38 浏览 N 次狮山大学城恶臭事件折射城市化过程中村落融合之困
距离广东轻工学院不远的牛鼻头西村,村口存在大量窝棚和养猪场。
制图/骆嘉明
桃园路一家工厂焚烧废品升起浓浓黑烟。
“恶臭风波”调查
狮山大学城恶臭事件折射城市化过程中村落融合之困
文 本报记者朱伟良 李锋
图 实习生沈杰辉 本报记者张明术
昨日,狮山大学城广东轻工学院南海校区恢复平静,学生们走在校道上,表情轻松。
一周前,一股突如其来的恶臭袭击校园,并致部分师生感到不适,有师生将矛头指向旁边的南海垃圾焚烧发电厂。但经过校方、环保以及本报记者的调查,环绕大学城周边的一个“污染地图”逐渐浮出水面:除了发电厂,还有数以百计的窝棚、隐蔽的垃圾堆放点等。每当夜幕降临,大学城周边就黑烟袅袅。
一个现代化的大学城进驻狮山6年后,周边村落并没有因此走向城市化,变得繁华起来,相反却吸引了无数的窝棚和垃圾。这一尴尬,折射出在城市化过程中的城乡统筹难题、传统村落融合之困。
被“冤枉”的邻居
3月25日下午,天空灰蒙,冷风吹起,广东轻工学院校园里,三三两两的女孩地走在漂亮的校道上,扎起的头发不时被风吹散。此时,图书馆里正在进行一场讨论。准确地说,是南海环保部门现场通报臭味调查情况,并与校方代表沟通。
女生刘莉(化名)忍不住站起来诉说自己的遭遇,“上周五(18日)晚臭味突如其来,我受不了,不得不逃亡回家,但周日回来臭味依旧,感觉头晕。”刘莉的发言引起一阵掌声,她反映了大家的声音――臭味来自大学城的邻居南海垃圾焚烧发电厂。
南海垃圾焚烧发电厂与广东轻工学院一路之隔,从校园4号岗过去距离不足20米,于2002年进驻此地。在老师李晓锋的印象里,学校与这个邻居的关系是,“不想跟它扯上任何关系”。
因为不停为恶臭突袭的事情奔走,陆英杰最近有些忙碌。他是轻工学院南校区办公室主任,也深知师生对电厂的厌恶。“我从2003年学校开建时一直待到现在,”他说,学校进驻之前已经知道垃圾焚烧厂的存在,“当时看地的时候,工厂运作正常,没有明显臭味也没有黑烟。”
不过,在2004年校舍建设时,发现晚上电厂的上空频频冒出黑烟。同时,附近的小工厂也集体排污,污染严重。“我们当即跟当地政府沟通,终于在开学前,学校东北侧的一大片小厂房被清除了。”
而发电厂一直没有明确整治,情况直到2006年才有了改观。“南海绿电再生能源有限公司(下称‘南海绿电’)接手电厂,加强了管理,黑烟消失了。”陆英杰记得,尽管有时调试会出现噪音和臭味,但比之前好了很多。
但事实上,不安和愤懑始终笼罩着大学城内的师生。“早前的投诉很多”,连作为学校老臣子的陆英杰也承认,尽管官方通报臭味来源于周边的窝棚,但是大家更愿意相信罪魁祸首是发电厂。
“污染地图”浮出水面
23日,环保部门下发《狮山大学城大气污染情况的说明》确认,由于潮湿超低气压,南海绿电周边的养殖业与废旧塑料企业违规焚烧垃圾与废旧塑料,产生有毒气体在低空滞留,人体吸入后导致不适。
这个结论让南海绿电副总常光舒了口气。就在稍早前,面对记者的采访时,他还是一脸冤屈,并且急促地要求澄清。厂方神经紧绷地带着校方工作人员和记者走访了附近的垃圾焚烧点和养猪窝棚。
当时,记者在现场看到,垃圾堆成一辆镇巴大小,一堆堆不断冒出黑烟和恶臭,苍蝇在快乐飞舞。事后常光承认,由于距离有两公里,当时提出怀疑时还是底气不足。不过之后环保部门的介入证实了他们的说法。
同日,记者发现,在虹岭路牛鼻头西村村口(下简称“牛西村”),大量的窝棚和养猪场沿着鱼塘塘基建起,窝棚的房顶不断冒出黑烟,烟中夹杂着臭味和焦味。
在轻工学院的东南面也出现类似情况,一到傍晚,周围就“狼烟四起”。经过记者连续几日摸查,一个围绕轻工学院的污染地图逐渐浮出水面:轻工学院成橄榄形建设,以其为中心东面是绿电的一厂,靠近宿舍楼1至8栋;东偏北面是二厂,靠近宿舍35、36栋。学校6号岗与牛西村相接,除了部分农田,沿着水库边上均是窝棚。绿电二厂的东面是南海殡仪馆,该馆背后也是一大片窝棚。学校的北边是虹岭路,路上有个隐蔽的垃圾堆放点,往西接近大沥墓园处,也是大量窝棚,并不断冒烟。
从事发后的一个多礼拜,厂方和校方不时出击搜寻附近的污染源,恶劣的周边环境让他们触目惊心。其中,南海殡仪馆后面一条泥泞小道上分布着的一大片窝棚,就是师生们发现的新臭源,“疯狂地排放臭气。”
顽疾难治的窝棚
25日下午,南海环境监察分局相关负责人现场通报称,确认周边的养猪场和窝棚均为无牌无证,里面以塑料、工业垃圾做燃料煮猪食,其间排出灰蒙气体,气味难闻。
被曝光位于松下工业园旁的垃圾堆放点已经被清理,并在路口增设路障。而南海绿电也在一份公开信里表示,该司已成立环保监察小组,及时了解与接受周边社区的投诉。轻工学院环保监督小组成员凭证可在任何时候进入厂区进行环保监督。
不过,大量的窝棚却一直未有动静。
南海区环境监察分局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这些窝棚此前曾清理过,但是遭遇地方阻力,未能根除。而所谓的阻力是什么,该负责人并没有细说。
南海绿电一位不愿具名的工作人员透露,清理的困难来可能源于该处成分复杂。轻工学院北边的窝棚乱排放,曾经屡次被举报,“当晚来了两名执法人员,势单力薄,看了一眼,拍照取证后就跑。”次日,他们拉来大队人马近百人,里面还有持盾牌的民警,才敢开始清理。
但之后,窝棚像雨后春笋一样再冒出,黑烟依旧。“平时一个人,单枪匹马根本不敢进去,里面乱得很。”这位工作人员称。
对于清理的阻力,环保部门的说法则是另一个版本。南海环保局生态保护科副科长陈绍平透露,清理困难来源于窝棚的位置复杂。因为地处狮山和大沥两镇交界,管理责权尚未清晰,目前仍需要两镇继续协商处理。
“污染源的地点靠近狮山穆院村,又与松岗的塘联村和官窑的大榄交界,部分地方甚至属于大沥颜峰村、聚龙村。”狮山唐边村村委会治保主任唐志礼如此形容。
据南海环境监察分局相关负责人称,环保部门经查后提出三点处理意见并上报区政府,一是对轻工学院周边的非法养殖场进行清理,二是对非法倾倒垃圾行为进行整治和杜绝,三是对无牌无证的废旧电线作坊统一清理。
南海环境监察分局还承诺,该局将联合狮山、大沥两地政府持续开展行动,彻底消除非法养殖和无证照企业的排污行为。
污染背后的村落利益
轻工学院附近是穆院、唐边、黄洞等村,唯一与学院有小道相连的是唐边牛西村民小组。这个村落的历史正在褪色,像它附近的村庄一样,原本耕作的农田被工厂和公路逐渐代替,只留下一个个老人枯槁的面容和佝偻的背影。
牛西村村口有一个大水库,围着水库边扎起了不少窝棚,窝棚冒出黑烟和臭味,门前摆满了潲水桶和杂乱的泥土。在岸上不时看到竖起的牌子,格外扎眼,上面写着:“严禁在水库管理范围内倾倒余泥、垃圾、乱搭乱建等活动,违者后果自负!”
24日下午,记者试图走进窝棚,被每家门前的大狼狗警觉地拒绝,有家门前四条狼狗发疯地往外吠人。走进蜿蜒的村道,靠近村口位置,一户人家正在发酵菇菌,他们自称来自湖南,在这里租了地方建起窝棚。记者看到,他们建了六七个窝棚,每个棚占地约20平方米。这家人抱怨,每月要交3000元租金给牛西村委会,很贵!
通过一条新的水泥路,一栋栋房子新旧夹杂分布在村道的两旁,村道边低于地面处,还有一大片农田。这里的年轻人少,只有些老人和小孩,村民说,年轻人出外给学校打工了。
在村委会门前,村民陈阿婆正在砍柴,20岁便嫁入牛西村,至今已经81岁的她说,附近的窝棚归村里管,外来人要交钱。“就像我家有六七亩田,都租给了广西人种菜,每亩每年田租800元左右,收入很少仅够生活。” 每逢过年前,村委会还向每人派发1000多元过年费。
不过,有村民则告诉记者,租地建棚确实要交钱,但村口的大水库不归村里管,属于“狮山联总”(前大榄分场)。但狮山宣传部门称,该机构在镇属企业里面无记录。村民说,拐弯进入村子两个鱼塘才属于村子,旁边有人建了窝棚养鸭子,但是没有养猪,“因为养猪污染重,我们靠近学校不允许。”
次日,记者联系到该村小组组长辉哥,并咨询租地事宜。辉哥的慵懒的声音突然变得响亮,他证实鱼塘附近的窝棚都属于该村管理,所谓的管理就是交租,以月结为准。
他说,窝棚设在村里绝对没有问题,地方大小和价钱没有具体,都可以商量。村里除了租地也包建窝棚,费用会高一些。见记者有所疑虑,他直接打包票,村里村外的窝棚一般都不会拆卸,即便拆除也是极个别行为,“除非佛山全部窝棚都要整治,那样的话就没有办法。”
28日,唐边村村委会治保主任唐志礼说,唐边村下辖11个村民小组,村里收益和福利的来源一般都是外租土地的租金。这样除了政府补贴,村民的生计也有保障。
城与村的融合之困
上世纪九十年代,南海狮山林场大榄分场人烟稀少,能看到的尽是一片青绿。华师、东软、轻工与石化四所学校于2003年前后陆续进驻位于狮山林场的南海软件科技园,带起一波狮山的城市化发展。曾经的郊区荒野渐成繁华,非法窝棚也趁机在城与村之间夹缝生长。
24日,在牛西村的唯一小卖部,门前一帮人在玩牌,赌注从1元到10元不等,玩得不亦乐乎。黄美英瞧了瞧又独自走回村道。80岁的她并不识字,但喜欢聊天。关于自己的田地,记忆里仅存一些碎片 ,“人头只有2分8地,很少!”她向记者叨念这句话,背着双手,躬着背默默地向远方走去。 不久黄美英远去的背影停顿下来,旁边有三个村妇在聊家常,她喜欢倾听。
村民说,平时没什么干,在家带带孩子或者像这样聊聊天。当初大学进驻,心里还是兴奋的,以为会带来繁华的人流,无限的商机。但是现实达不到预期,数年过去土地更少了,生活方式依旧如此。“唯一的变化是,以前耕田糊口,现在田地外租,可以到学校做工帮补生计。”
他们说到从前,当初没有学校,没有发电厂,更加没有村口肮脏的窝棚。现在身处三者中间,他们深感困惑。甚至有时想不通,为什么学校来了,商业大街只在城外徘徊,而非法的污染窝棚却扎堆赶至。
相对村民的困惑,唐志礼乐观地认为,随着城市化发展,学校的进入能够帮助村里解决失地农民的生计问题。“青年可以外出打工,40至60岁年龄尴尬的村民可以进入学校种绿化和打扫卫生。”他说,村委会给予全征地退休农民每月150元的补贴,再加上政府的100元新劳保,能够解决温饱。
另外,每个村民小组也会有自己的福利,以牛西村为例,年底每人应该分到3000元,生活还是有保障的。
但这些都只停留在生计上,关于城市化的改变,记者从狮山镇宣传办了解到一些。该镇政府曾提出以园带村的计划,将工厂园区和大学城的公共资源对外共享。“这将使他们更容易融入城市化进程里,从村民变成市民。”该镇宣传办负责人说。
至于狮山大学城是否在建设之前有过规划,昨日记者从狮山镇方面得到的回复是:有控制性规划,但暂时不便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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