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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平哥

luyued 发布于 2011-02-23 05:00   浏览 N 次  
宝平哥死了,就在中秋节前夜。
中秋节是父亲的生日,今年中秋节我给父亲电话,父亲告诉我这个消息的,说今年大家都在处理宝平哥的后事,他都忘记自己生日了。父亲的话语中带着些无奈,我想不论什么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少不了这种感想,正如后来在北京我们兄弟四人谈到宝平哥,也说,他的一生可以写部小说。
一直想为宝平哥写点什么,小说太长我写不了,翻下黄历,今天刚好农历九月十五,整整一个月了,于是上来写点什么。
宝平哥家离我家只有两户,这里一片人家都姓文,同一辈份的,按照龄大小,称呼时都在名字后加上兄弟姐妹,这样更亲切一些。宝平哥大我大概六岁左右,家里有三兄弟,家境不好,他排行老三,我上小学的时候,他就没有念书了。他大哥结婚比较早,分了一间屋子,其他人就住在另外一半的屋子里。他大哥结婚时买了台黑白电视机,我们总是跑去看,那应该是我们最早接触除课本以外的文化了,其实也就是镇里的电视台不停的播连续剧,但那时候是没有电视广告的,甚至连片头片尾都去掉了。
那时候他喜欢捉鳝鱼、青蛙、鱼什么的,所以放学后我们总是喜欢跟他一起玩。记忆最深的,就是夏天的傍晚,帮他去挖蚯蚓,然后看他把蚯蚓穿在网鳝鱼的笼子里,然后挑着笼子慢慢消失在田野里。有的时候甚至会早早做完作业,偷偷的和他一起跑到田野里,帮他在水沟里布下一个个笼子,他还会告诉我哪儿会有鱼。到了早晨,就会跑去看他收获了多少,有时候捉到蛇,我就会拿去玩。以至于后来爷爷在禾场上问我和弟弟,长大后的理想是什么,弟弟说要上大学,而我居然说要去捉鳝鱼,成为后来的笑料。
等到我上了中学,在家的时间不多,和宝平哥接触的也少一些了,到了寒暑假才有一些机会,偶尔跟着他出去玩耍。后来村里的人都去南方打工,宝平哥的父母很早就出去了。到后来宝平哥也去打工了,春节也都没有回来。
直到我高三那年夏天,去了南方,才又看见宝平哥。
那是我第一次去大城市,一切对于我来说都很新奇。那一片住着不少老家在那打工的乡亲,从乡亲们的口中,觉得宝平哥在大城市里似乎也并不太顺,还在看守所呆过几个月。我也不知道是外面的世界改变一个人,是变坏,还是圆滑,或者是世故?但我看来宝平哥还是一个很单纯的大男孩。
他在一个大酒店上班,我经常跟他去他上班的地方玩。那时候,我所见的东西,都觉得很新鲜,但他似乎对这些已经麻木,或者是无奈。虽然在大城市,我们还是在最底层,无论从生活、圈子、消费都是这样,注定了只是这里的过客,我知道我们都会离开这里,宝平哥也是,但他只能回到村子里去,我则要回去继续上学,这就是我们命运的最大不同。很小的时候,长辈就告诉我,农村的孩子想要出息就只有读书,以前懵懂的我总当耳边风。在那个时候我才真正完全理解这句话。
我上大学以后,暑假都在打工,只有春节才回家,宝平哥春节也没有回来。直到我差不多要毕业,他才回家。
但春节在家遇见宝平哥,我们和他打招呼,我已经能明显的感觉到那种生疏。串门的时候和他聊天,也不象从前那样自如,总觉得有种隔阂或者是什么。
工作之后,得到关于宝平哥的消息大多是父母在电话里告诉我的。一般隔壁邻里家中最近有什么喜事丧事,父母都会在电话的时候跟我们说一下。而关于宝平哥的大都是坏消息,先是宝平哥结婚,宝平哥条件也有限,找的媳妇脾气很差,所以日子过的不是很顺;而后来就听说宝平哥媳妇去世了,娘家那边还闹事……最后就是宝平哥去世的消息!
宝平哥也许代表了许多农村孩子的命运。我和他出生在同一块土地上,喝同一条河里的水长大,但我比他幸运。
而他呢?他有过机会吗?也许有的。但那么多的农村孩子,他们能都有机会吗?
写到这里,今天已是农历九月二十四
黄历上写着:
宜: 祭祀 祈福 修造 动土 安机械 破土 安葬
宝平哥,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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